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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谍血胭脂


绥德城头的风依旧裹着沙砾,却已带上了初夏的燥热。枢密院临时行辕内,空气却凝固如冰。狄青端坐案后,玄甲未卸,案上摊开着一卷墨迹淋漓的图纸——正是格物院秘藏、尚未完全定型的“猛火油柜”三号改进图!图纸边缘残留着几点暗红的胭脂印记,如同凝固的血珠。

阶下,耶律南仙被两名玄甲亲兵死死按跪在地。她一身火红的胡服沾满尘土,发髻散乱,金线绣的凤凰被撕裂了翅膀。脸颊上那道被鞭梢扫过的血痕,在苍白肌肤上格外刺目。她微微喘息着,嘴角却噙着一丝近乎嘲弄的弧度,目光越过狄青,落在角落阴影里的凌泉身上,眼神复杂难明。

“辽国南院枢密使特使,”狄青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铁块,冰冷坚硬,每个字都砸在凝滞的空气里,“乔装商贾,潜入绥德,勾结内应,窃取军国重器图样。人赃并获,按律——”他目光如刀,扫过耶律南仙,“当斩!”

“狄将军!”凌泉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颤,“她…她或有苦衷!此图…此图尚未完善!且…且她曾助我传递汾州军情!于国有功!”

“功?”狄青猛地一拍案几,震得图纸簌簌作响,“功过岂能相抵?!私通敌国,窃取军机,此乃叛国!汾州军情,焉知不是为取信于你,行此大逆的铺垫?!”他虎目圆睁,逼视凌泉,“凌博士!你屡次为这辽女开脱,莫非…真被她那点胭脂水粉迷了心窍?!”

这话极重!行辕内瞬间死寂。几个幕僚的目光如同探针,刺在凌泉脸上。凌云在角落攥紧了拳头,脸色铁青。白芷垂手侍立一旁,素净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有交叠在腹前的手指微微收紧。

凌泉脸色瞬间煞白,胸中气血翻涌。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狄将军明鉴!下官只论事理!此图虽重,然其核心在于硝化甘油提纯与气压密封,工艺繁复,非图纸可尽述!辽国得其形,难窥其神!杀她一人,于事无补!反绝了…反绝了追查幕后黑手之线索!”

“幕后?”狄青冷笑,“狼图腾在此!铁证如山!辽国便是幕后!杀她,便是斩断辽国伸向我大宋军械的黑手!以儆效尤!”

“将军!”凌泉急道,“她身份特殊!若杀之,恐激怒辽国,边衅再起!不如…不如暂押,或可…”

“不必多言!”狄青断然挥手,眼中杀机凛冽,“此女狡诈如狐,留之必成大患!来人!拖下去!明日午时,辕门行刑!首级悬城三日,以慑宵小!”

“遵令!”亲兵轰然应诺,如狼似虎地上前架起耶律南仙。

耶律南仙没有挣扎,任由士兵粗暴地拖拽。只是在被拖出门槛的瞬间,她猛地回头,目光如淬火的匕首,直刺凌泉眼底。那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哀求,只有一种近乎悲凉的决绝,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失望。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燥热的风里。

凌泉如遭重击,僵立当场。那眼神像一根冰锥,狠狠扎进他心底。他眼睁睁看着那抹刺眼的红色消失在门外的阴影中,胸中翻腾着愤怒、无力与一种尖锐的刺痛。

“哥…”凌云担忧地低唤。

凌泉猛地回神,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不行!绝不能让她死!图纸…图纸是关键!他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耶律南仙绝非鲁莽之人!她冒险盗图,必有后手!那图纸…那图纸上的胭脂印记…位置似乎有些不对?他记得最后一次核对图纸时,白芷曾不小心碰翻了调色盘,一点胭脂溅在图纸左下角齿轮组旁…可狄青案上那张,胭脂印却在右上角的压力阀示意图旁!

“白芷!”凌泉猛地转向一直沉默的医女,声音因激动而嘶哑,“你最后一次核对油柜图纸,是在何时?何处?”

白芷抬起眼帘,目光平静无波:“三日前,格物院偏厢。核对时,不慎碰翻胭脂盒,污了左下角。”她声音清冷,却字字清晰。

凌泉心脏狂跳!果然!图纸被调包了!狄青手中那张是假的!耶律南仙交出的,根本就不是她盗走的那份真图!她是在用假图保命?还是…另有所图?

“狄将军!”凌泉强压激动,对狄青拱手,“下官…下官请求…再见耶律南仙一面!事关图纸真伪!或可…或可追回真图!”

狄青浓眉紧锁,审视着凌泉:“真伪?你如何得知?”

“胭脂印记位置不对!”凌泉急道,“真图污在左下!此图却在右上!必是赝品!真图定在她同党手中!或藏于某处!若杀她,真图恐永沉!”

狄青目光锐利如鹰,在凌泉脸上逡巡片刻,又扫过案上图纸的胭脂印,最终沉声道:“准!本帅与你同往!若敢耍花样…”他冷哼一声,手按刀柄,杀意凛然。

阴暗潮湿的囚室,弥漫着血腥与霉烂的气息。耶律南仙被铁链锁在冰冷的石壁上,火红的胡服在昏暗中如同将熄的残焰。她低垂着头,散乱的长发遮住了脸颊,只有微微起伏的肩膀显示她还活着。

“耶律南仙!”狄青的声音在囚室中回荡,带着金属的冷硬,“真图何在?交出真图,或可留你全尸!”

耶律南仙缓缓抬起头。脸上血痕犹在,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疲惫的讥诮:“真图?狄将军不是已经拿到了吗?就在你案上。怎么?嫌我画得不够精细?”

“胭脂印记!”凌泉上前一步,紧盯着她的眼睛,“真图左下角有胭脂污痕!你交出的那张,污痕在右上!那是假的!真图在哪?!”

耶律南仙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死水般的平静:“凌公子好记性。可惜…真图…早就烧了。”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如此凶器,留之何益?不如…付之一炬。”

“你撒谎!”凌泉厉声道,“你费尽心机盗图,岂会轻易毁去?!”

“信不信由你。”耶律南仙闭上眼,不再言语。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狄青眼中怒火升腾:“冥顽不灵!用刑!”

“慢!”凌泉猛地拦住欲上的亲兵,“将军!再给我一点时间!她…她或许在等什么!”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囚室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亲兵匆匆而入,附在狄青耳边低语几句。

狄青脸色骤变,眼中寒光爆射:“辽国密使?!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我绥德要人?!”

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出囚室:“带路!本帅倒要看看,辽狗有何说辞!”

凌泉心中剧震!辽国密使?!他看了一眼依旧闭目不言的耶律南仙,一咬牙,紧随狄青而出。临出门前,他飞快地对守在门口的白芷使了个眼色,低声道:“看住她!”

白芷微微颔首,无声地挪步,挡在了囚室门口,身影融入阴影。

狄青和凌泉登上行辕旁一座瞭望箭楼。箭楼视野开阔,可俯瞰小半个绥德城。城下,一队约莫二十余人的辽国装束骑士,簇拥着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正停在紧闭的南门外。为首一人,身形高大,披着厚重的黑色斗篷,兜帽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

“辽国南院林牙萧斡里剌,奉我主之命,求见大宋狄将军!”城下传来一个洪亮而略显生硬的汉语声音。

“萧斡里剌?”狄青冷笑,“辽国南院悍将,竟做起使节勾当?所为何来?!”

“为一人!”萧斡里剌声音沉稳,“我大辽南院枢密使特使,耶律南仙!此女乃我主亲信,身份贵重。贵国无故扣押,恐伤两国和气!我主愿以重金赎还,并奉上…一份薄礼,以示诚意!”他一挥手,身后一名骑士捧上一个一尺见方的紫檀木匣。

“薄礼?”狄青嗤笑,“本帅倒要看看,辽国能拿出什么‘薄礼’,换一个窃取军机的细作!”

“将军一看便知!”萧斡里剌示意。那骑士上前几步,在城下打开木匣。

城上众人凝目望去。只见匣内红绸衬底上,赫然放着一卷图纸!图纸边缘,一点刺目的胭脂红痕清晰可见——位置正在右上角!

“猛火油柜图?!”狄青身边副将失声惊呼!

凌泉心头狂震!假图!他们竟用假图来换人?!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里揣着他从不离身的单筒望远镜!他迅速抽出,拉长镜筒,凑到眼前,调整焦距。

视野瞬间拉近!城下辽人的面孔清晰可见!萧斡里剌兜帽下的鹰钩鼻和锐利眼神,捧匣骑士脸上细微的汗珠,甚至木匣边缘的木纹都历历在目!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匣中图纸——图纸被卷起,只能看到边缘。但就在那骑士微微调整捧匣角度的瞬间,凌泉的瞳孔骤然收缩!

图纸卷起的边缘内侧,靠近轴心处,一行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墨字一闪而过!那是他亲手写下的、只有他和白芷知道的图纸编号标记——“火柜三改甲七”!而狄青缴获的那张假图上,绝无此标记!

他们果然在用假图交易!真图还在耶律南仙手里?或者…已经转移?

凌泉的心跳如擂鼓。他猛地放下望远镜,目光如电扫向囚室方向!耶律南仙还在那里…白芷守着…真图…真图能藏在哪里?她身上已被彻底搜查过…囚室也掘地三尺…

突然!一个极其细微、几乎被忽略的画面碎片猛地刺入脑海!

是白芷!是白芷在囚室门口那个无声的挪步!她挡在门口时,右手似乎…似乎无意识地拂过自己腰间那个从不离身的、装着手术器械的牛皮刀鞘?!

刀鞘!凌泉脑中如同电光炸裂!白芷那个刀鞘!外层是牛皮,内衬是硬木!夹层!她曾说过,为了隔绝某些特殊药材的气味,刀鞘内壁做过特殊夹层处理!

难道…

“将军!”凌泉猛地转向狄青,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不能换!匣中图纸是假的!”

“假的?”狄青霍然转头,目光如炬,“你如何得知?!”

“编号!”凌泉急道,“真图轴心内侧有下官亲笔编号!此图没有!且…真图或许…就在城中!”

他来不及解释,转身就往箭楼下冲!几步抢到囚室门口!

囚室内,耶律南仙依旧被铁链锁着,低垂着头。白芷静静立在门内阴影处,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

“白芷!”凌泉冲到她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腰间的牛皮刀鞘,“你的刀鞘!给我看看!”

白芷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随即又恢复平静。她默默解下腰间那个半旧的、边缘已被摩挲得发亮的牛皮刀鞘,递了过去。

凌泉接过刀鞘,入手沉甸甸的。他手指快速摸索着鞘身,外层牛皮坚韧,内衬硬木光滑。他用力捏了捏,在靠近鞘口的位置,指腹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整体硬度的弹性!仿佛里面垫了薄薄一层东西!

他心脏狂跳!拔出随身匕首,刀尖小心翼翼地沿着鞘口内侧的缝合线切入!牛皮被缓缓划开,露出底下的硬木内衬。他用刀尖轻轻撬开一小块硬木内衬的边缘——里面赫然露出一点折叠得极其紧密的、泛黄的纸张边缘!

“找到了!”凌泉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他屏住呼吸,用刀尖和手指配合,如同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一点点将那张折叠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薄纸从夹层中抽了出来!

纸张展开,熟悉的线条、精密的标注、还有左下角那点刺目的胭脂红痕——正是猛火油柜三号改进型的真图!

囚室内一片死寂。只有凌泉粗重的喘息声。白芷静静地看着他手中的图纸,又抬眼看了看被铁链锁着、不知何时已抬起头、眼中充满震惊与复杂光芒的耶律南仙。

凌泉猛地转身,将图纸紧紧攥在手中,冲出囚室,对着箭楼上厉声高喊:“狄将军!真图在此!辽人欲以假乱真!”

箭楼上,狄青看着城下萧斡里剌志在必得的眼神,又听到凌泉的呼喊,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猛地探身,对着城下厉声咆哮,声震四野:

“萧斡里剌!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此等伎俩,瞒不过本帅法眼!人,我不放!假图,拿回去糊墙吧!想要人?”狄青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让他李元昊亲自来我阵前领死!”

城下,萧斡里剌兜帽下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死死盯着城头狄青的身影,又扫了一眼凌泉手中高举的那抹刺眼的胭脂色图纸,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与暴怒!他猛地一挥手,厉声嘶吼了一句契丹语!辽国骑士瞬间拔转马头,护着马车,如同丧家之犬般仓惶退去,卷起漫天烟尘!

狄青看着辽骑狼狈远去的烟尘,缓缓收回目光,落在奔上箭楼的凌泉身上,眼神复杂难明。他伸手接过那张带着体温和汗渍的真图,指尖拂过左下角那点胭脂痕,又看了看凌泉手中那个被拆开的刀鞘。

“好…好一个刀锋藏图!”狄青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服。他目光转向囚室方向,杀意再次凝聚:“此女…心机深沉,留之…”

“将军!”凌泉再次打断他,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真图已夺回!她…她交出假图,或许…或许本就无意助辽!她盗图,也许另有隐情!求将军…再给她一次机会!也…也给下官一个查明真相的机会!”

狄青沉默着。箭楼上的风卷动他的玄色大氅,猎猎作响。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凌泉急切的脸,又投向囚室那幽暗的门口,最终落在白芷沉默的身影上。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金戈铁马的沉重:

“押入重囚牢!严加看管!无本帅手令,任何人不得探视!”他顿了顿,目光如电刺向凌泉,“凌泉,你既执意保她,本帅给你三日!三日之内,若查不出她背后隐情,提不出足以让本帅刀下留人的铁证…”他声音陡然转厉,如同断金截玉,“休怪本帅…军法无情!”

凌泉心头一凛,深深一揖:“谢将军!”

他转身奔向囚室。门口,白芷依旧静静立着,如同守护着某个秘密。凌泉看着她,又看了看手中被拆开的刀鞘,低声道:“多谢…”

白芷轻轻摇头,目光扫过囚室内耶律南仙复杂的眼神,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图在鞘中,非我所藏。是她…昨夜受刑昏迷前,借我查看伤势之机,塞入我手。”

凌泉浑身剧震!猛地看向囚室内!耶律南仙也正看着他,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疲惫与释然的弧度,随即又垂下头去,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刀鞘冰冷。图纸上的胭脂红痕在夕阳余晖下,刺眼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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