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绊索
安小柒愣了一下，没再追问。
她只管跟着他跑。
陆轩的脚步没有一丝迟疑。他带着她绕过几条街，最终停在一堵高墙下。这里是城北，墙外就是通往黑风山的官道。
墙内，乱兵的喧哗声已经远了。
墙外，山风的呼啸声清晰可闻。
“县衙的火，是给黑风寨看的。”陆轩的声音在夜风里很清晰，“吊起来的县官，是给城里人看的。现在，黑面神的主力被困在山里，城里的官兵和他的手下正在狗咬狗。”
他顿了顿，说出了最终的目的。
“黑风寨，现在最空虚。”
安小柒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逃亡，这是进攻。
调虎离山。
陆轩没再解释。
陆轩走到墙角，脚尖在凸出来的砖头上借力，手扒住墙头，腰腹一用劲，人就翻了上去。他把绳索扔下来。
“上来。”
安小柒抓住绳子，被他一把拽了上去。
墙外一股子尸体腐烂的臭味，熏得人直犯恶心。安小柒皱着鼻子，指着北边黑压压的山影。
“那边就是黑风山了。”
“走大路肯定有他们的暗哨。”安小柒拉了拉陆轩的袖子，指着旁边草丛里一条勉强能看清的窄道，“走这条小路，能绕到黑风寨的后山去。那边是断崖，他们不怎么派人守。”
“带路。”
山里的夜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安小柒在前面走，脚尖时不时点一下地上的石头，确认踩稳了才落脚。
陆轩提着鬼头大刀跟在后面，有挡路的荆棘，他抬手一刀就劈开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也不知道翻了多少个山坡。安小柒终于停了下来，喘着气指了指前面。
那是一面直上直下的石壁，抬头都看不到顶。
石壁上光秃秃的，只挂下来一根胳膊粗的老藤。
上面就是黑风寨的后墙。
“寨子里的人都以为这里没人上得来……”安小柒喘着气说。
陆轩却没看那藤蔓，他的视线落在了崖壁底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有一个被灌木和杂草掩盖的山洞。洞口站着一个砍柴的樵夫，背着一捆柴，手里拿着一把生锈的斧头。
他站得很随意，像是在歇脚。
可陆轩的脚步停了。
那个樵夫，站姿太稳了。双脚分开，与肩同宽，重心下沉，这是一个随时可以发力的姿势。
他的手，看似松松地握着斧柄，但指节粗大，虎口有茧，却不是砍柴磨出的那种，而是常年握持兵器留下的印记。
最重要的是，他的呼吸。悠长，平稳，在寒冷的夜里，呼出的白气几乎看不到。
这不是樵夫。这是高手。
是京城那位“渔翁”派来监视黑风寨的眼线。
陆轩对安小柒比了个手势。
安小柒眼神一凛，心领神会。
她飞快摸出布包，指尖捻起一撮荧光闪闪的粉末，抹在了一颗尖锐的石子上。
陆轩指尖一弹，石子破空而去！
“噗”的一声闷响，远处林子里猛地爆开一团鬼火般的绿光，转瞬即逝。
那樵夫耳朵一动，果然中计！
他猛地扭头，满眼警惕地望向林中。致命的空当，就在这一刻，毫无遮拦地露了出来！
就是此刻！
陆轩整个人暴射而出！
他脚尖点地，身形如一道贴地疾掠的鬼影，不带起一丝风声，刹那间便欺至樵夫身后！
樵夫只觉一股死亡的寒气从背后炸开，刚要转身！
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已从黑暗中探出，死死扼住了他的口鼻！
“唔……！”
陆轩另一只手并指如剑，没有半分迟疑，对着樵夫脆弱的喉结，猛地刺下！
“咔嚓！”
一声脆响，那是喉骨断裂的声音。
那樵夫的身子猛地一挺，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随即就软成了一滩烂泥。
陆轩托着还温热的尸体，悄没声地放倒，拖进了灌木丛。
他这才冲安小柒招了招手。
安小柒小跑过来，看到地上那死不瞑目的人，脚步一僵，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
“他们的后路。”陆轩指了指灌木后头，那个黑乎乎的洞口。
洞里黑得像怪物的嘴，一股子阴冷的霉味儿直往外冒。
“大哥，你小心点。”安小柒的声音发颤，死死抓着他的衣角。
陆轩点点头，弯腰钻了进去。
密道里，一股子土腥味和烂木头味儿混在一起，直往鼻子里钻。
才刚走进去没两步，陆轩的手臂就被安小柒一把死死拽住。
“别动！”
她的声音压得特别低，还带着点儿发抖。
陆轩立刻钉在原地。
安小柒蹲下身子，借着洞口那点可怜的月光，指着前面地上。那儿有根细线，颜色跟土差不多，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是绊索。”
陆轩的眼神跟着扫过去。
那根线，一头连着石壁的缝，另一头藏进了头顶的黑影里。这手法，比赵虎他们弄的那些玩意儿，要毒辣多了。
安小柒没敢去碰那根线，她整个人贴着另一边的石壁，跟只壁虎似的，一点点蹭了过去。
陆轩紧跟在她身后。
又往前摸了十几步，道儿更窄了。安小柒又停下了，指了指两边墙上几个不起眼的小黑洞。
“这里头有东西。”
她弯腰捡了块拳头大的石头，想都没想，就朝着前方的地上使劲砸了过去。
石头“咚”的一声闷响。
“咻！咻！咻！”
墙两边突然响起一阵密集的尖啸！几十根涂了黑东西的竹针，狠狠扎进他们前面三步远的地上和墙上。
要是刚才直接走过去，两个人这会儿早被射成刺猬了。
安小柒脑门上都是细汗，她全靠着从小在山里跑出来的直觉，在这条要命的道里，给陆轩找出活路。
密道里又湿又闷，脚下黏糊糊的，不知道踩到了什么。
“大哥，这路怎么还没到头？”安小柒的声音带着喘，她腿肚子发酸，快走不动了。
陆轩的脚步忽然停了。
“到了。”
前面不再是一片黑，一道细细的光，从石壁的缝隙里透了出来。
光线外面，乱糟糟的脚步声和骂人的声音隔着墙传进来，听着很闷，但很乱。
“快！把东西都搬到密道里去！二当家的命令！”
陆轩侧耳听着，没出声。他走到那块透着光的巨大石板前，五指张开，稳稳按在上面。
他手臂上的肌肉一块块坟起，那块死沉的石板，硬是被他推得向旁边滑开，没发出一点摩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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