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个王八蛋敢卖我！
风在鼓楼顶上呼啸。
火星和浓烟被风卷着，迎面扑来，带着一股呛人的焦糊味。
楼下，几十支火把聚成一片晃动的光海，照亮了衙役们惊慌的脸，也照亮了土匪们凶悍的表情。
“放了大人！再不放人，我们就放箭了！”
一个身穿都头官服的胖子在下面喊，嗓子都喊破了音。他的手却死死按着旁边弓箭手的肩膀，没让那人真的松弦。
陆轩没有理会。
他手里的大刀压在张县令的脖子上。冰冷的刀刃让那堆肥肉不停地发抖。
“醒醒。”
陆轩的声音很平，他用刀面拍了拍县令肥腻的脸颊。
张县令悠悠转醒。
他一睁眼，就看到脚下十几丈高的地面，看到下面一张张扭曲的脸。裤裆里顿时一热，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
“啊——鬼！有鬼啊！饶命！好汉饶命！”
“闭嘴。”
陆轩的刀锋往下压了半分，一道血痕立刻出现在县令的脖子上。
“我问，你答。”
“是！是！好汉您问！您一定问！小人什么都说！”
“黑风寨大当家，叫什么？”
“他……他叫黑面神，他们……他们跟京城的大人有牵连，小……小人也是被逼的，身不由己啊！”
“很好。”
陆轩点点头。
“现在，对着下面的人，大声说。”
“说……说什么？”
“说，黑风寨匪首黑面神，勾结逆党，火烧县衙，意图谋反。从现在起，全城通缉。凡是斩杀黑风寨匪首的，赏银千两。斩杀头目的，赏银百两。”
张县令的眼睛瞪得像一对铜铃，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不……这不行……这会死人的！真的会死人的！”
刀锋又往肉里深了一寸。
张县令疼得怪叫一声，再不敢有半点犹豫。他扯着那副公鸭嗓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鼓楼下面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
“本官号令！黑风寨匪首黑面神，火烧县衙，意图谋反！其罪当诛！”
“全城兵丁听令，即刻起，给我剿灭黑风寨叛匪！凡斩杀匪首黑面神者，赏银千两！”
楼下官差们愣住了，土匪们却当场炸锅，怒骂着“狗官翻脸”，拔刀对准了身旁的官差。
陆轩不理会混乱，刀锋一压，逼着张县令继续喊话：“封杏花村猎户赵虎为‘讨逆校尉’，全城兵丁听其号令，出城剿匪！”
此言一出，张县令面如死灰，他知道，这把刀砍完土匪，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最后，还是怕死的念头占了上风，他用尽吃奶的劲儿，把那几句话给吼了出来。
就在他吼完的下一秒！
“吼——！”
一声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又气又疼的吼叫，猛地从旁边的火场里炸开，一下子就把所有吵闹声都给压了下去。
“张胖子！你个王八蛋敢卖我！”
话还没说完，一根烧着火的房梁“呼”地一下就从火堆里飞了出来！
黑大当家浑身黑乎乎的，头发眉毛都烧光了，身上衣服破破烂烂，胳膊上还戳着一根木头签子，正往外冒血。
他活像个从火坑里爬出来的索命鬼，那股子冲天火气，竟然硬生生冲开了被封住的穴道！
他两只眼睛红得能滴出血，死死盯着楼上被吊着的县令，疯了似的从废墟里冲了出来。
楼下的官兵和土匪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县令大人被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挟持。
县令大人又亲口说黑风寨是叛匪。
可黑风寨的大当家，明明前一刻还跟县令大人在屋里喝酒。
黑大当家看着那些犹豫不定的官兵，举着刀怒吼道：“都看什么看！他被那小子挟持了！先杀了那小子，救下大人！”
守军都头却犹豫了，县令的命令就是圣旨，违抗不得。
“都头！你敢违抗本官的命令？给本官上！杀了黑面神这个叛逆！”
张县令在楼顶尖叫，他什么都不管了，他现在只想活命。
一片混乱中，一道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陆轩身旁。
是安小柒。
她的小脸被烟熏得黑一道白一道，手里还抓着一个已经空了的药包。
陆轩没有看她，他的注意力全在楼下的变故上。
黑大当家见指挥不动官兵，已经彻底疯狂。他提着刀，朝着挡在最前面的守军都头就砍了过去。
“挡老子者死！”
“保护大人！拿下叛匪！”
守军都头也拔出了腰间的佩刀，迎了上去。
两拨人瞬间混战在一起。刀光剑影，惨叫连天。
城，乱了。
陆轩将手里绑着县令的那根绳索，在旗杆的底座上飞快地绕了几圈，打了个死结。
他转过身，一把抓住安小柒的手腕。
“走了。”
他将另一条早就备好的绳索抛下鼓楼的另一侧。那边是深沉的巷道，黑暗中，空无一人。
他一只手臂揽住安小柒的腰，借着绳索，纵身一跃。
两人如一只黑色的夜枭，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深沉的巷弄之中。
身后，是冲天的火光，是兵器碰撞的刺耳声响，还有一个狗咬狗的县城。
巷子深处，死一样的寂静。
身后鼓楼方向的火光，把巷口的青石板照得一片血红。喊杀声、惨叫声、建筑坍塌的轰鸣声，被风灌进来，又被两侧高墙挤压得变了调。
安小柒的身体还在轻微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刚才那纵身一跃。她靠着墙，大口喘着气，小脸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白得吓人。
陆轩松开揽着她腰的手，将那根绳索迅速收拢，缠在自己手臂上。他没有看身后的火海，而是侧耳听着巷子外的动静。
杂乱的脚步声正在逼近，伴随着粗野的叫骂。
“人呢？刚才明明看到跳下来了！”
“分头找！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安小柒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抓住了陆轩的衣袖。
陆轩拍了拍她的手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拉着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巷子更深的黑暗跑去。
他们没有选择出城。
城门方向，此刻必然是重兵把守，乱兵横行。出城，等于一头撞进网里。
陆轩对这座县城的布局，早在研究地图时就记在了脑子里。他带着安小柒，在迷宫般的小巷里穿行，专门挑那些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的夹道。
脚下的青苔很滑，空气里弥漫着水沟的腐臭味。
安小柒几次差点滑倒，都被陆轩有力的手臂稳稳扶住。
“大哥，我们……去哪儿？”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喘息。
“最危险的地方。”陆轩的回答简短而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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