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闭上你的鸟嘴！
一股子酒糟和粮食沤坏的酸腐气，从石缝里冲了出来，熏得人脑门发晕。
“跟紧。”陆轩的声音很低，他侧着身子，从那窄缝里挤了进去，双脚落地，一点灰都没带起来。
安小柒学着他的样子，猫腰钻进去。她刚站稳，抬头一看，嘴巴就张开了，半天没合上。
我的天。
这屋子大得吓人。半人高的酒坛子顺着墙根放了一排，一袋袋粮食堆得快顶到房梁了。
角落里，几个大木箱子口都敞着，白花花的刀枪在里头乱七八糟地扔着，旁边还丢着几件烂了洞的铁甲。
“粮食、酒……还有兵器……”安小柒死死捂着嘴，声音直打哆嗦，“大哥，这……这是他们的老窝……”
陆轩走到一扇木门边上，把眼睛凑到门缝那儿往外看。
黑风寨的聚义厅前面乱糟糟的。
几十个山匪拿着水桶和麻袋，正冲着县城那边的火光叫骂。
一个穿锦缎衣裳的胖子，抬脚就踹在身边一个手下的屁股上。
“还看什么看！县城里的火烧到我们屁股了？关我们屁事！快！快把那几口箱子都给老子搬到后山的地窖里去！快点！”
那胖子正是黑风寨的二当家，王彪。他手指的方向，就是陆轩他们俩现在藏着的这间储藏室。
几个手下抬着一口沉重的木箱，气喘吁吁地朝这边跑来。
陆轩退回门后，眼底掠过一抹讥诮。
他明白了，这条密道根本不是山寨的后路，而是王彪给自己挖掘的私人逃生通道，终点就是他藏匿财宝的仓库。
陆轩的目光扫过那些粮袋，一个计划在他脑中成型。烧掉粮草，比杀几十个喽啰管用。
他转头对身边的安小柒低声道：“去找硫磺和火油，所有能点火的东西，都找出来。”
安小柒先是一愣，随即看到陆轩眼中的决断，立刻点头。
她很快就在一个货架下翻出一个装有硫磺的小袋，又从墙角拎来一小坛灯油。
陆轩没再说话，只是蹲下身，对着储藏室最黑暗的角落，发出一声压在喉咙里，几不可闻的呼哨。
一道银灰色的影子，如同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从粮袋后的阴影里滑了出来。
是银狼。
它不知何时也悄无声息地跟进了密道，此刻正用它那冰冷的头颅，轻轻蹭着陆轩的裤腿，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陆轩从怀里摸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扁平木牌，抽出腰间的匕首，借着门缝透进的微光，在木牌上飞快地刻下了一个符号。
一个狰狞的虎头，虎头的正中央，被一道深可见骨的叉，狠狠地划过。
这是他和赵虎在山中约定好的总攻信号——虎穴已破，可以屠之！
他将刻好的木牌用皮绳牢牢绑在银狼的项圈上，沉重地拍了拍它肌肉结实的脊背。
“去找赵虎。”
银狼似乎听懂了他话语中的肃杀，低呜一声，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亮了一下，随即转过身，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如一道灰色的烟雾，瞬间消失在来时的密道深处。
门外，王彪的咒骂声越来越近。
“快点！一群废物！等大当家回来，老子剥了你们的皮！”
那几个抬着箱子的土匪已经到了门口。
陆轩对安小柒使了个眼色。
安小柒立刻会意，她将灯油淋在一块破布上，又撒上硫磺粉，做成一个简易的引火物。
陆轩看准时机。
就在王彪转身去指挥另一伙人时，他猛地拉开一道门缝。
安小柒将点燃的引火物，用尽全力朝着远处另一座更大的木质仓库扔了过去。
那里，是黑风寨真正的粮仓！
引火物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精准地落在了粮仓干燥的屋檐下。
“呼——”
浇了油的木料，沾上硫磺，火势瞬间爆起！
“着火了！粮仓着火了！”
一个山匪凄厉地尖叫起来。
这声尖叫，比县城方向的任何动静都更能震慑人心。
一个土匪指着那片火光，嗓子都喊破了：“粮仓！二当家，粮仓着火了！那是咱们过冬的口粮啊！”
王彪的脖子僵硬地转过去，那片大火把他的脸映得通红，眼珠子瞪得老大，里面的血丝一根根都要爆开。
“操！”
他喉咙里挤出一声吼，一脚把跟前一个发愣的土匪踹翻在地。
“金子回头再搬！救火！都给老子滚去救火！”
他身上那堆肥肉剧烈地哆嗦，也顾不上看那几箱子宝贝，拔腿就带着所有人往粮仓那边冲。
储藏室门口，乱糟糟的脚步声和叫骂声一下子跑远了，很快就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
杏花村外的林子里，冷风刮得人牙关直打颤。
赵虎领着几十号猎户和村民，全围在一个小火堆边上，不停地跺着脚取暖。
一个汉子搓着手，凑过来问：“虎哥，还没信儿啊？”
赵虎往火里添了根柴，头也不抬：“等着。”
一个年轻猎户搓着手，哈着白气：“虎哥，城里都烧成那样了，陆轩兄弟那边……”
赵虎没回头，眼睛死死盯着县城方向那片火光。
“等着。”
那片火光一跳一跳的，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红通通的。
“虎哥，陆轩兄弟……不会真出事了吧？”一个年轻小伙子嘴唇发白，哆哆嗦嗦地问。
“闭上你的鸟嘴！等着！”赵虎吼了一嗓子，可他那只握着斧头的手，骨节捏得发白。
就在这时，一个灰影子贴着地面，没发出一点声音，从黑漆漆的林子里钻了出来。
是银狼！
赵虎一把抓住狼，从它脖子上扯下那块木牌。
木牌上，一个虎头，中间被狠狠划了一道叉。
赵虎的脖子一下子涨得通红，他猛地站起来，转过身，对着那群坐立不安的人，把那张从县衙抢出来、盖着官印、还沾着血的纸举得老高。
“兄弟们！县令大人有令！”
他嗓子粗得吓人，所有人的议论声都停了，全都扭头看着他。
“黑风寨那帮杂种勾结外人，把县衙烧了，想造反！咱们是官差，奉命剿匪！”
他停了一下，眼睛在火光下扫过那一张张贪婪的脸。
他用尽力气，吼出了下面一句话。
“官府说了！剿匪抢到的东西，全归咱们自己！寨子里的金银、粮食、婆娘，谁抢到手，就是谁的！”
“嗷——！”
人群里头发出不像人叫的吼声，全是压不住的狠劲儿。
官府的令，财宝的勾引，把这群人彻底点着了。
“杀！”
赵虎把那张纸随便塞进怀里，扛起开山斧，第一个冲了出去。
“都跟老子来！踏平黑风寨！”
几十号人，跟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朝着没几个人守着的黑风寨大门，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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