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立规矩
跟前几个抢红了眼的村民吓得一缩脖子，停了手。
可院子那头，又有人为了一袋粮食打了起来，抄起扁担就往对方身上抡，压根没人听他的。
聚义厅门口那片火光，黑了一下。
一个高大的影子把门口堵得死死的。
陆轩站在那儿，抬脚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安小柒，小姑娘脸煞白，手里还拖着一条腿，是晕死过去的二当家王彪。
陆轩没说话，手一松。
“砰！”
王彪那身肥肉砸在地上，土都震起来了。
刚才还在为一根簪子撕扯的两个婆娘手停了。那个抱着箱子不撒手的汉子也僵住了。所有人的脖子都扭了过来，几十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陆轩。
陆轩的眼睛扫过一张张发红的脸，最后停在急得满头大汗的赵虎身上。
“把抢到的东西都清点一遍，记在本子上。”
他说话声音不大，整个聚义厅的吵闹声却停了。
“谁敢私藏一针一线，脑袋就不用要了。”
“凭啥！”
人群里头，一个浑身肌肉的汉子挤了出来，是手里提着刀的刘大壮。
刘大壮用刀指着陆轩，唾沫星子乱飞。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说收，咱们就得上交？这都是大伙儿拼命换来的！”
“就是！”他旁边的妹子刘翠花两手往腰上一插，嗓门尖利，“你嘴皮子一碰，好东西全成你家的了？没那么好的事！大伙儿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对！凭啥听他的！”
“东西是咱们抢的，就该咱们自己分！”
好几个人跟着嚷嚷起来，手里的家伙都抓紧了，一步步把陆轩围在了中间。
赵虎脸都急红了，扛着斧头刚要往前走。
陆轩抬手拦住了他。
他没有动怒，甚至没有看刘大壮一眼。
他只是弯下腰，从昏死过去的王彪怀里，摸出了一本破旧的账本。
他拍了拍账本上的灰，不紧不慢地翻开。
“三年前，腊月初七，天大雪。”
陆轩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念别人家的故事。
“杏花村，刘老四，献猎队路线图一张，换糙米一袋。”
他念到这里，停了下来。
大厅里死一样寂静。
所有人的视线，都从陆轩身上，转移到了刘大壮兄妹脸上。
村里几个上了年纪的老猎户，身体猛地一颤，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三年前那场雪，他们一辈子都忘不了。
村里最好的七个猎户，进山再也没回来。官府说是遇到了狼群。
原来不是狼。
是人。
“你……你胡说八道！”
刘大壮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嘴唇哆嗦着。
“我爹……我爹早就死了！你这是污蔑！”
“你爹是死了。”陆轩合上账本，终于抬起头，直视着他，“被你们兄妹俩活活气死的。因为他换回来的那袋米，只够你们俩吃，他自己一口没碰。”
“你！”
刘大壮像是被一道雷劈中，彻底傻了。
“原来是你们！”一个断了条胳膊的老猎户，红着眼睛冲了过来，“我爹就是那次没的！刘老四，你这个天杀的畜生！”
“还有我哥！”
“杀千刀的叛徒！”
村民们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了。他们不再是争抢财物的饿狼，而是变成了复仇的野兽。
十几个人一拥而上，对着刘大壮兄妹拳打脚踢。
惨叫声和咒骂声混成一片。
陆轩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他把账本扔给赵虎。
“立规矩。”
“所有物资，按功劳分配。”
“参与攻打山寨的战斗人员，分三成。”
“提供情报、后勤、拥有特殊手艺的，分两成。”
“剩下五成，充入公仓，所有村民按需取用，但必须用劳动来换。”
他宣布完，大厅里鸦雀无声。
这个规矩，公平，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那些跟着赵虎冲杀的汉子，眼睛都亮了。
安小柒也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也有份。
陆轩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
他带上安小柒，叫上赵虎。
“跟我来。”
三人走出聚义厅，留下身后重新建立的秩序，和那两个被愤怒村民淹没的叛徒后代。
他们穿过混乱的山寨，来到后山。
巨大的瀑布声，如雷鸣般灌入耳朵。
银狼早已等在瀑布前，它对着水幕后面的某个点，发出了低沉的警告声。
陆轩的视线穿过水汽。
瀑布后面，那个山洞的入口清晰可见。
洞口很安静。
太安静了。
陆轩示意赵虎和安小柒留在原地，自己一个人拨开水幕，走了进去。
洞口空荡荡的。
那个独臂老者，消失了。
他盘膝坐过的地方，连一个脚印都没留下，干净得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
陆轩从洞里走出来，脸色很难看。
“大哥？”安小柒小声问。
赵虎也跟上来：“人跑了？”
陆轩没回答，他侧过身，让出洞口的位置。
洞口的石壁上，多了一个新刻的符号。
一个鱼钩。
钩子底下，石缝里还插着一片枯黄的叶子。
陆轩伸手，把那片叶子拿了下来，捏在指尖。
“钓鱼的。”他看着手里的叶子，声音很低，“钩子留下了，饵也留下了。”
车轮子压在村里的土路上，咯吱咯吱地响。几十辆大车，从村口一直排到了晒谷场，车上堆着小山一样的麻袋，粮食都快从袋口里漏出来了。还有一捆捆的布，一箱箱的铁器。
村里人都从屋里头出来了，贴着路两边站着，谁也不出声。有个娃子刚要哭，被他娘一把捂住了嘴。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走在最前头的那个男人。
陆轩身上还带着没散尽的血腥气，手就按在腰间的刀柄上，一步步走过来。他走到场子中间站定，扫了一眼。
赵虎跳上一辆大车，扯着嗓子吼：“都听好了！按陆轩兄弟立的规矩来！”
他指着一堆分出来的物资，吼得脖子都粗了：“杀敌有功的，过来领你们那三成！粮食、银钱，自己挑！”
他又指着另一边：“有手艺的、出过力的，也别愣着，你们那份在这儿！”
人群里一阵嗡嗡响，但没人敢往前挤。一个跟着上山的猎户，第一个站出来，他走到一袋米跟前，扛起来，对着陆轩那边，把腰弯得快碰到地了，才扛着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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