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小荔爸爸有工作了
周四傍晚，天色将暗未暗。小荔刚到家，院门就被叩响了。开门一看，是王国栋和陆怀瑾站在门外。陆怀瑾依旧穿着便装，但身姿挺拔，眉宇间带着一丝公务完成的轻松。
“胖丫，好消息！”国栋脸上带着笑，声音里透着兴奋。
陆怀瑾也微笑着点点头，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王小荔同志，你父亲的工作，组织上落实了。”
小荔的心猛地一跳，赶紧把人让进屋。灯光下，她迫不及待地接过文件袋打开。里面是几张盖着鲜红公章的证明和介绍信，清清楚楚地写着：王有田同志，调入冰城县人民武装部后勤处，担任维修工（临时工转正考核）。
“维修工？”小荔快速扫过工作内容：负责部内水电设施日常维护（更换灯泡、修理简单水管漏水）、小型房屋修缮（补漏、简单粉刷）……工作内容简单、实在，不需要多高的文凭，正适合她爸这样手巧又肯干的人！
一股巨大的喜悦瞬间冲上心头！这意味着她爸从此有了单位，有了“身份”，不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意味着到了年纪可以退休，有退休金，晚年有了保障！在这个年代，一个农村户口的人能端上“公家饭”碗，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太感谢组织了！感谢领导！也……太谢谢陆队长您费心了！”小荔的声音有些激动，握着文件袋的手指微微用力，这份实实在在的改变，让她真切感受到了自己那份“冒险”带来的回报。她对着陆怀瑾深深鞠了一躬，真诚无比。
陆怀瑾虚扶了一下：“职责所在，不必客气。组织考虑到你父亲的实际情况，这个岗位很合适。”他指了指文件，“需要填的表，国栋同志已经替你父亲代填好了。让你父亲周一带着这些证明，还有户口迁移手续，直接去县武装部后勤处找张处长报到就行。”
国栋接过话头，声音洪亮：“胖丫，我这几天还在县城，周一早上七点半，我在县武装部门口等三叔！我带他去！”
“太好了！谢谢国栋哥！”小荔用力点头，“我明天下午就请假回家，把东西送回去！”
送走两人，小荔捏着那薄薄几页纸，却感觉重逾千斤。她仿佛已经看到父亲换上工装，拿着工具，在县武装部里忙碌的身影，看到了母亲脸上舒展开的笑容。这个家，终于开始在城市扎根了。
周五上午，邮局里依旧忙碌。小荔处理完手头紧要的账目，深吸一口气，敲响了田万里办公室的门。
“田主任，您好。我想跟您请个假，下午回趟老家。”小荔语气恭敬。
田万里抬起头：“家里有事？需要单位帮忙吗？”他语气关切，带着领导的责任感。
“谢谢主任关心！没啥事儿！”小荔脸上绽开笑容，“我爸的工作调动手续办下来了，在县武装部后勤处。我得赶紧把文件给他送回去，他周一就得去报到。”
“哦？”田万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县武装部？这可是好单位！他之前知道王小荔家是屯子里的普通农户，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这姑娘……不简单啊。他面上不显，点点头：“这是大好事！恭喜恭喜！行，下午你就回去吧，工作别耽误太久。”
“主任放心，明天上午我一定把今天落下的工作补上！”小荔保证道。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张晓敏立刻凑过来，小声问：“王会计，你找主任干啥呀？是不是请假？”
“嗯，下午回趟家。”小荔心情好，笑容也格外明媚。
“家里有啥喜事？”张晓敏好奇地追问。
小荔不想多说父亲工作的事，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便笑着岔开话题：“没啥大事。对了，你昨天相亲相的怎么样？成了没？”
一提这个，张晓敏立刻垮下脸，忘了追问：“哎！别提了！那男的家里条件是不错，在机械厂保卫科，可长得……黑黢黢的，看着比我爸还显老！我妈非说工作好就行，可……”
“没相中，就慢慢再看呗！着啥急，你才多大？比我还小俩月呢！”小荔安慰道。
“我也是这么想啊！可我妈急得不行，恨不得我明天就嫁人生娃她才安心！
张晓敏压低声音，忽然神秘兮兮地说，“诶，王会计，我昨天在国营饭店相亲，看见咱们田主任了！”
“哦？”小荔来了兴趣。
“他跟一个女同志一起吃饭！看着挺年轻的，穿着列宁装，小皮鞋，可有派头了！田主任还给她夹菜呢！”张晓敏眼睛亮晶晶的，“我没敢过去打招呼，看着也不像他媳妇……我妈不让我瞎说，你可千万保密啊！”
小荔眨眨眼，心里的小八卦雷达滴滴作响。是新欢？还是原配？管他呢！能吃到新领导的瓜，本身就很有乐趣！八卦的精髓，不就是这份真真假假的猜测么？她笑着保证：“放心，到我这儿就封口！”
中午一下班，小荔像一阵风似的冲出邮局，直奔汽车站，连午饭都顾不上吃。一路颠簸，归心似箭。当她风尘仆仆地推开家门时，小荔爸正坐在小板凳上修补农具。
“爸！妈！”小荔的声音带着雀跃。
“咋这个点回来了？”小荔妈从灶房探出头，一脸惊讶。
小荔顾不上解释，直接把文件袋塞到父亲手里：“爸！快看看！你的工作！县武装部后勤维修工！手续都办好了！”
小荔爸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茫然地打开文件袋。当他看清那几行字和鲜红的公章时，拿着纸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抬起头，看看闺女，又看看媳妇，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不敢置信的茫然。
小荔妈见状，又急又喜，狠狠掐了丈夫胳膊一把：“傻愣着干啥！快看看闺女给你的材料！”
“哎哟！”小荔爸疼得一激灵，这才如梦初醒，巨大的喜悦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猛地站起来，紧紧攥着那几张纸，声音都变了调：“真…真的？武装部？我…我能去上班了？”他反复看着证明，手指摩挲着公章，仿佛要确认这不是梦。
“真的！千真万确！”小荔用力点头，“爸，尽快把户口迁移手续办好。国栋哥周一早上在武装部门口等你，带你去报到！”
“好，好！”小荔爸这才彻底回神，激动得语无伦次，“我…我这就去！这就去开证明！”他像脚底装了弹簧，拿着文件袋，拔腿就往外跑，连跟闺女多说两句都忘了，直奔村长家开证明，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冲向公社办户口迁移。
小荔妈看着丈夫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哭笑不得，嘴里念叨着：“这死老头子，着啥急.....”她转身就开始翻箱倒柜，无心做饭，满脑子都是收拾东西——明天，她也要跟着去县城看看！
小荔中午没吃饭早就饿了，看她妈这忙乎劲，肯定不给她做饭。无奈只好自己动手，简单熬了点粥，拌了点咸菜。
奶奶、二伯娘她们听到动静都过来了。
“胖丫，咋突然回来了？出啥事了？”小荔奶奶关切地问。
小荔笑说：“奶，是给我爸找了个工作，在县武装部，回来给他送手续，周一就去上班啦！”
“啥？！”二伯娘手里的簸箕差点掉地上，声音都拔高了，“哎哟我的天！胖丫，你咋这么能耐？！武装部？那可是好单位啊！”她看向小荔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掩饰不住的羡慕。
小荔不知道怎么说这工作咋得来的，总不能说是抓特务的奖励吧。
小荔妈走过来，抢先说：“唉！这不是碰巧知道有人卖工作嘛。胖丫，在单位提前支了工资，还跟同事借了不少钱！就为了让她爸端上铁饭碗。拉饥荒啦！拉饥荒啦！”
小荔妈虽然没问闺女，但她确定的认为工作肯定是花钱买的。她家也不认识有本事的大人物，想要工作肯定是赶上机会花钱买的。
屋里顿时响起一片惊叹和唏嘘声。谁都没想到，不起眼的王老三，人到中年，竟然鲤鱼跳了龙门，要去县城当工人了！这简直是屯子里的大新闻！
一直沉默的大伯王有才，搓着手，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胖丫…在县城…看见你大伯娘了没？她…她在国梁家还好吧？”自从因为武寡妇的事，被媳妇用棍子教训了一顿，他心里有愧，既盼着媳妇回来，又拉不下脸去接。
“大伯娘挺好的！”小荔赶紧说，“把红梅嫂子照顾得白白胖胖的！哦对了！大伯，国栋哥也在县城呢！他执行任务，暂时走不开，所以回不了家。”
“国栋？！”大伯的眼睛瞬间亮了，连小荔爷奶都激动起来，“他也在？他啥时候走？”当兵的儿子是家里最大的牵挂。
“具体没说，”小荔摇摇头，“他们有纪律，我没好多问。”
晚上，小荔和英子挤在屋里说悄悄话。
“英子，那个武寡妇后来咋样了？大伯还跟她有联系吗？”小荔压低声音问。
英子撇撇嘴，一脸鄙夷：“联系？借他个胆儿！那寡妇的脸，让我妈和大伯娘挠得……啧啧，都快破相了！你是没看见，都这么些天了，前两天我瞅见她出门倒水，脸上那疤还没掉痂呢！看着就瘆人！”
“这么严重？”小荔有点吃惊，“她没闹着让咱家赔钱？”
“呸！”英子啐了一口，“她还有脸闹？回村就偷偷抹着眼泪找大伯哭诉，说日子艰难，没粮食吃……装可怜呗！要我说，大伯和那寡妇挨这顿揍，一点都不冤！活该！”
英子继续说：“就是大伯娘一直不回来，也不怕大伯贼心不死，又偷偷联系？
小荔翻了个白眼：“看？咋看得住？还能走那都跟着！”
英子贼兮兮地一笑，“我看大伯现在是真怕了。你是不知道，大伯娘那顿棍子，打得他在炕上趴了好几天！武寡妇那脸，就是最好的‘警示牌’！要我说，对付这种事儿，就得像大伯娘那样，发现苗头就下狠手！能动手解决的，就别瞎琢磨！打疼了，打怕了，自然就长记性了！打的心里痛快！”
小荔听着英子这“经验之谈”，再想想大伯娘那彪悍的作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有时候，简单粗暴，确实最有效。
夜渐渐深了，屯子里一片寂静。小荔躺在炕上，心里却翻腾着喜悦和对明天的期待。父亲的命运，因为这个意外的好消息，即将驶向一条崭新的航道。而她，似乎也在不经意间，为这个家撑开了一片更广阔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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