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老龙口地形,我熟
“这只蜂鸟,光在京城扑腾不够!它得飞出去!飞到运河上!飞到那些被漕帮和官驿盘剥得活不下去的船夫、纤夫、苦力中间去!”
“告诉他们——”
“挂蜂鸟旗!走蜂鸟路!拿蜂鸟的酬金!”
“蜂鸟的规矩……就是……不纳买路钱!不惧漕帮刀!时辰必达!货损……百倍偿!”
苏渺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张密密麻麻的皮纸上,钉在“老龙口”那个猩红的标记上。
胸腔里那团冰冷的火焰,被萧暮渊这赤裸裸的、充满血腥与金铁气息的野心彻底点燃!
运河!
千里黄金水道!
被漕帮和官驿双重压榨的血泪之路!
那里有无数个“小满”,无数个“林清源”,在泥泞和鞭笞中挣扎!
她的规矩,她的刀,本就该斩向那里!
“好。”
她嘶哑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犹豫的决绝,如同出鞘的刀锋第一次真正发出渴望饮血的嗡鸣!
她挣扎着,用那只还能活动的右手,死死抓住榻边矮几的边缘,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试图坐起来。
左臂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内衫,但她眼中那团火,却燃烧得前所未有的猛烈!
萧暮渊立刻伸手扶住她,那力道带着不容抗拒的掌控,却又奇异地透着一丝支撑的意味。
苏渺没有拒绝。
她借着他的力量坐直,目光如电,扫过那张皮纸,嘶哑的声音带着铁血的味道:
“老龙口……是块硬骨头。”
“盘踞那里的‘翻江龙’陈霸……是屠三的结拜兄弟……蒋奎死后,他接手了屠三在运河的势力……是柳家……在运河上最凶的一条狗!”
“要拿下老龙口……先得……拔了陈霸这颗毒牙!”
她伸出右手食指,沾了沾自己左手腕绷带边缘再次渗出的、带着暗金光泽的血珠。那血珠在她指尖,如同一点妖异的火星。
她狠狠地将那点血珠,按在了皮纸上“老龙口”的标记旁边!
留下一个清晰而残酷的暗红指印!
“传‘血旗令’!”
她抬起头,深陷的眼窝中燃烧着焚天的火焰,直视萧暮渊:
“告诉那些……递了投名状的把头!”
“蜂鸟……要打老龙口!”
“三日后……子时!”
“敢跟陈霸的船……挂蜂鸟旗!一起撞过去!”
“抢下的码头……蜂鸟占三成!”
“砍下陈霸脑袋的……赏金……万两!”
“挂蜂鸟旗……从今往后……运河之上……”
“见旗……如见我苏渺!”
“规矩所指……”
“神鬼……皆斩!”
萧暮渊看着皮纸上那点妖异的暗金血印,看着苏渺眼中那焚尽一切的决绝,温润的唇角,终于缓缓勾起一丝冰冷而狂热的弧度。
血旗令!
以血为旗!
以规矩为刃!
这运河的滔天巨浪……
该换颜色了!
暗金血珠在运河地图上“老龙口”旁洇开妖异印记的刹那,整间密室如同被无形的巨锤轰击!
空气凝滞,灯焰都为之骤缩!
“血旗令……”
萧暮渊咀嚼着这三个字,温润的假面彻底剥落,眼底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狂澜!
那不仅是苏渺的决绝,更是将运河这盘死棋,瞬间点爆成焚天烈焰的引信!
以血为旗,以规矩为刃,悬万两黄金于陈霸首级之上,裹挟运河上所有被金子和仇恨点燃的凶徒,去撞碎柳家最后的獠牙!
狠!
够狠!
这才配得上他萧暮渊押下的血本!
配得上那只从地狱爬回、注定要焚尽腐朽的蜂鸟!
“好!”
萧暮渊猛地一掌拍在紫檀案上,震得地图上那滴血珠都跳了一跳!
他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属于海上霸主的凶戾与掌控一切的狂热!
“石岩!”
“在!”石岩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凶刃。
“传令!”
萧暮渊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裹着金铁之气。
“飞鸽!快马!通惠河上所有挂蜂鸟旗的私船!即刻传递‘血旗令’!”
“告诉‘泥鳅张’、‘浪里蛟’、‘过山风’……所有递了投名状、想跟着萧家喝汤的把头!”
“蜂鸟要打‘老龙口’!三日后子时!敢跟陈霸的船,挂蜂鸟旗,一起撞过去!”
“抢下的码头,蜂鸟占三成!砍下陈霸脑袋的——赏黄金万两!现兑!”
“再告诉他们——”
他目光如电,直刺虚空,仿佛穿透了密室,落在那些贪婪又凶悍的私船把头心上。
“从今往后,运河之上,见蜂鸟旗,如见苏渺!规矩所指——神鬼皆斩!萧家……就是这规矩的背书!金翎卫的刀来了,萧家的船先顶上!”
“是!”
石岩眼中凶光爆射,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外,带起一股凛冽的腥风。
密室内只剩下两人。
萧暮渊胸中激荡的狂澜尚未平息,他看向苏渺。
她靠着软枕,脸色依旧惨白如纸,额角冷汗涔涔,那支紫蕴珠簪的光芒似乎又黯淡了一分。
强撑着下达“血旗令”,几乎耗尽了她刚刚聚起的一点力气,左臂的剧痛让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可那双深陷的眼窝里,那团冰冷的火焰,却燃烧得前所未有地稳定、纯粹、锐利!
像一块被反复锻打、终于淬炼成型的寒铁刀胚。
力量在流逝,意志却在疯长。
萧暮渊温润的眼底,翻涌的情绪沉淀下去,化为一种深沉的、近乎灼热的审视。
他走到榻边,极其自然地拿起榻边温着的参汤,试了试温度,舀起一勺递到她干裂的唇边。
“喝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如同在吩咐一件重要的货物,“运河的风浪,不是靠一口气就能闯过去的。你的命,连着蜂鸟的旗,连着萧家的船。”
苏渺抬眼看他。
参汤温润的气息冲淡了满室的药味。
她没有拒绝,就着他的手,小口吞咽。
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滋养的暖流,也带来一种奇异的、被掌控又彼此利用的联结感。
“陈霸……是屠三的结拜兄弟……蒋奎死后,他接手了屠三在运河的势力……”
苏渺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疲惫,却异常清晰。
“他手下有‘铁头鲨’快船十二艘,水性极佳的亡命徒不下三百……盘踞老龙口多年,水下暗桩、沉船障、毒水拍杆……阴毒手段极多……柳家每年……给他这个数……”
她用那只还能动的右手,艰难地比了个手势。
萧暮渊喂汤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眼神却更加锐利:“强攻硬撞,就算拿下,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运河上那些投靠的把头,要的是金子,不是填命。”
“所以……要快!”苏渺眼中寒光一闪,“‘血旗令’是火把……点燃的是贪欲和仇恨……火势一起,必须用最快的速度……烧死陈霸!不能给他喘息……搬救兵的机会!”
“老龙口地形……我熟……”
她用尽力气抬起右手食指,沾着碗沿残留的参汤水渍,在榻边铺着的软垫上,极其艰难地勾勒出潦草却关键的线条——
“主航道……西侧……有片芦苇荡……水浅……但藏着一条废弃的运盐古渠……直通老龙口码头后方……”
“陈霸的‘聚义厅’……就在码头后崖上……三面环水……只有一条栈道……”
“子时……涨潮……风向……东南……”
她的手指颤抖,水痕断续,却精准地标注出一个个致命的节点!
每一个字,都带着当年“锦绣速达”纵横运河时,用血换来的情报烙印!
萧暮渊的目光死死锁住那潦草的水痕地图,温润的眼底瞬间爆发出惊人的精光!
如同最老练的鲨鱼嗅到了血腥中的致命破绽!
“石岩!”他猛地低喝!
石岩如同鬼魅般再次出现在门口!
“拿图!记!”
萧暮渊指着软垫上那即将干涸的水痕,语速快如疾风:“着令‘通汇’货栈周管事!立刻准备桐油、硫磺、硝石!分装密封木桶!数量要够烧掉半个老龙口!”
“再调‘墨羽’水鬼营最精锐的三十人!携带水靠、分水刺、锯缆刀!明日丑时前,必须潜入这片芦苇荡待命!目标:废盐渠!清理障碍!为火船开道!”
“通知‘泥鳅张’!他的船队,三日后子时,给老子死死咬住陈霸前门的船!不惜代价!拖住!为火船……争取一炷香的时间!”
“火船……”他眼中寒光爆射,如同出鞘的凶刃,“用最快的船!装满引火之物!顺着废盐渠!借着涨潮和东南风……给老子……直冲陈霸的‘聚义厅’!”
“我要让那翻江龙……和他的老巢……一起……在‘血旗令’的焰火里……化为灰烬!”
——
通州,官道。
寒风卷着尘土,抽打着官道两旁枯黄的衰草。
一支规模不小的车驾队伍正逶迤前行。
数十名盔甲鲜明的侯府亲兵护卫着中央一辆装饰华贵、却透着一股暮气的四驾马车。
马车帘幕低垂,隔绝了外界的风尘,也隔绝了车内永宁侯柳承宗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
柳承宗年近五旬,保养得宜的面皮因长途跋涉和心绪不宁而显出一丝浮肿的灰败。
他穿着簇新的紫貂皮大氅,手中却烦躁地捻着一串冰凉的翡翠佛珠。
狭长的眼眸里,翻腾着被强行压制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
京中传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糟!
柳如眉那个蠢妇!
竟然让一个叫“小满”的丫鬟和什么“铁盒子”搅得侯府天翻地覆!
还扯出了“苏渺”、“血旗索命”这等陈年禁忌!
更可恨的是金翎卫居然登门查抄!
虽然最后退了,但这脸……是丢尽了!
还有那突然冒出来的“蜂鸟速达”,竟敢挂着萧家的旗号,公然对抗户部新规,闹得满城风雨!
这些消息像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神经。
他隐隐感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借着这些由头,朝着永宁侯府,朝着他柳承宗,当头罩下!
而网的中心……似乎都指向那个死了多年、却阴魂不散的苏渺!
“侯爷,”马车外,心腹幕僚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带着小心,“前面十里亭,夫人……带着人候着了。”
柳如眉?
柳承宗捻动佛珠的手指猛地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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