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谈判桌上的收割艺术
【当天深夜,帅帐之内,灯火通明。
与白天的喧嚣不同,此刻帐内一片肃杀。
新收来的粮食已经连夜装车,士兵们枕戈待旦,整个营地弥漫着紧迫感。
县令王霖,在两名凉州军亲卫“押送”下,面如死灰地进入了帅帐。
他早已摘下了那象征身份的官帽,连看都不敢看主位上的人,一进帐,便“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
“殿下……下官有眼不识泰山,罪该万死!”
王霖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他将额头死死地贴在冰冷的地面上,
“求殿下饶命!崔家……也知错了,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然而,迎接他的,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主位之上,并没有人。
萧辰安然地坐在屏风之后,只有一道修长挺拔的人影,在摇曳的灯火下投射在布幔上,充满了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阿一看着天幕上殿下那副“故弄玄虚”的模样,忍不住捂着嘴轻笑起来,
她凑到萧辰耳边,小声打趣道:
“殿下,您当时肯定很得意吧?
你就喜欢这样躲在后面吓唬人。”
萧辰正端着茶杯,闻言差点没呛到。
他放下茶杯,无奈地刮了刮阿一的鼻子,纠正道:
“这不叫吓唬人,这叫‘建立威仪’。
你看,对付王霖这种欺软怕硬的小人。
他越是见不到你,他心里就越是没底,自然就会把你的分量看得越重。
我要是亲自出去见他,反而落了下乘。”
【许久,一个冰冷的声音才从屏风后传来,但说话的,却是陈庆之。
“王大人,殿下说了,他不是来问罪的,是来办皇差的。”
陈庆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从屏风后走出,
他缓步上前,将白天收上来的那一摞厚厚的地契,像扔一叠废纸一样,轻飘飘地扔在了王霖的面前。
“殿下还说了,他要这些地契没用。”】
【王霖闻言,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难以置信。
他不是狂喜,而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砸得有些发懵。
他下意识地看向地上那堆地契,大脑在飞速运转。
“不要地契?他……想干什么?”
王霖的心中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他看着那些地契,只觉得那不是地契,是绑着他王家全家性命的催命符。
他本以为这九皇子是个被流放的不得势的皇子,才敢跟着崔家在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可这几日发生的一切,却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脸上,将他所有的自以为是都打得粉碎!
那凭空出现的“神仙盐”,那传说中连七皇子都求而不得的秘方!
那卷由陈庆之当众宣读的“盐铁新政”圣旨!
这桩桩件件,哪里像一个失势皇子能有的手笔?
这分明是一个正得圣眷、奉了密旨、出来替陛下巡视地方敛财的“钦差”啊!
王霖的脑海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终于想通了!
他以为自己抱的是崔家这条大腿,去欺负一个落魄皇子。
却没想到,自己是跟着一条瞎了眼的土狗,去挑衅一头奉旨下山的猛虎!
他怕的,不是萧辰本人!
一个乳臭未干的皇子,再厉害能有多大能力?】
【他怕的,是萧辰将这沾满了民怨的“罪证”,连同他与崔氏勾结、鱼肉乡里的种种劣迹,写成一封奏折,送到京城那位深不可测的陛下案头!
如果只是一个不得势的皇子告状,他王霖有的是门路去周旋,去化解。
可如果告状的,是一个正替陛下办“私事”的宠臣呢?
那一瞬间,王霖仿佛已经看到了画面:
陛下为了彰显皇恩浩荡,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会毫不犹豫地将他王霖当成杀鸡儆猴的鸡,开膛破肚,悬于城头!
那已经不是丢官罢爵,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而那个看似无辜的九皇子,则会名正言顺地接管永平县的一切,将这里的财富,源源不断地输送回京城,变成他讨好陛下的功绩!
想通了这一层,一股彻骨的寒意从王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知道,他从一开始,就掉进了这个少年皇子精心布下的陷阱里。】
【然而,王霖至死都不会明白。
他所恐惧的一切,他脑海中那盘根错节、让他不寒而栗的“京城暗流”,
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由萧辰亲手为他编织的……幻象。】
【那所谓的“神仙盐”,不过是少年在宫中废弃小厨房里,为了满足口腹之欲的无心之作。
那所谓的“圣旨”,更是萧辰在朝堂之上,利用人性弱点,从泰和帝手中“骗”来的一纸空文。
他不是什么奉旨敛财的“钦差”。
他只是一个被追杀的“逃犯”。
可怜的王霖,他用自己那套在官场里浸淫了数十年的“厚黑学”,去揣摩一个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的未来帝王。】
【他所有的恐惧,都源于他自己的脑补。
而屏风后面的萧辰看到他惊慌失措,哆哆嗦嗦的样子,嘴角勾起的笑意再也压不住了。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等这条自作聪明的地头蛇,在恐惧中,自己将脖子,伸到他早已备好的铡刀之下。
现在,最后的收割,可以开始了!】
【帅帐之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王霖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连头都不敢抬。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主位之上,隔着一道屏风,他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悠闲地品着茶。
那个人影,从他进帐开始,就未曾说过一句话。】
【但那无声的存在,却比任何刀斧都更让他感到恐惧。
站在他面前的,是那不怒自威的将军——陈庆之。
陈庆之看着跪在地上、面如死灰的王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王大人,”陈庆之的声音平稳,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这永平县的‘道理’,到底该由谁说了算了吧?”】
【王霖浑身一颤,他哪还敢谈什么道理?
他立刻对着屏风的方向磕头如捣蒜,声音里带着哭腔: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下官……下官知错了!
求殿下看在下官也是为陛下办差的份上,饶……饶下官一条狗命!”
屏风后,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王大人是个明白人。”
“我家殿下说了,他对你们这些官绅斗法的小把戏,不感兴趣。”】
【陈庆之指了指地上的地契。
“这些东西,殿下也懒得要。
他要的,不是你们的罪证。”
陈庆之转身,猛地掀开帅帐的门帘。
外面,黑压压的三千五百名士兵,正就着篝火,沉默地啃着干粮。
那股子压抑的躁动,隔着老远,王霖都能感受到。
“王大人,看到了吗?”陈庆之的声音陡然变冷,
“殿下要的,是粮草!是冬衣!是能让他这三千五百个弟兄,活着走到凉州!”
“现在,殿下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陈庆之缓缓放下门帘。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王霖,
“第一,兵部文书上核定的五万石军粮,一粒都不能少,必须是今年的新粮。
天亮之前,送到我军营中。”
“是!是!下官遵命!”王霖磕头如捣蒜。】
【五万石军粮虽多,但只要能让自己脱身,就算是砸锅卖铁也得凑出来!
陈庆之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殿下需要一百辆坚固能走山路的双轮大车,和配套的两百匹健壮骡马,用来运送粮草。”
这个要求,让王霖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大车和骡马,在眼下这兵荒马乱的年头,比粮食还要金贵!
但这口血,他不出也得出了。
“下官……明白!一定办到!”】
【陈庆之看着他那副肉痛的模样,模仿着殿下,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意,缓缓伸出了第三根手指。
“第三嘛……”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享受着王霖那愈发紧张和恐惧的表情。
王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生怕对方提出什么让他彻底无法承受的条件。
然而,陈庆之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一愣。
“第三,殿下的兵士们连日赶路,受了风寒。
今夜天寒地冻,需要足够的柴火取暖。
殿下也不多要,就要……一万斤上好的木炭吧。”
“木……木炭?”王霖闻言,先是错愕,随即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
他原以为会是金银珠宝,却没想到只是区区柴火。
一万斤虽多,但对崔家和整个永平县来说,还是可以凑出来的!
然而,陈庆之的冷笑一声,仿佛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思。
“王大人,你可别小看了这批柴火。”
“殿下说了,他记得,前几日,我军的采买官曾持重金,想在永平县的市集上采买一批柴火,给伤兵们熬药取暖,却连一根干柴都买不到。”
“如今,殿下也不想为难你们。”
“这一万斤木炭,就当是你们永平县,补给我那三千五百名在寒风中冻了一夜的将士们的……一点心意吧。”
“轰!”
他瞬间明白了!
这哪里是要柴火?!
这分明是在敲打!
是在羞辱!
是在用轻描淡写的方式,告诉他们:你们之前对我做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我,一笔一笔,都记着呢!
今天,你们不仅要把欠我的还回来,还要加倍地送到我面前!
王霖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哪里还有半分轻视之心,连忙磕头,声音都变了调:
“是!是!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殿下的心意,下官明白了!
何须一万斤!
下官……这就去安排,保证在天亮前,将两万斤……不!
两万斤木炭外加五百斤银骨炭专供殿下,送到营中!
一定让将士们过个暖和的夜晚!”】
【陈庆之点了点头。
看着他那副屁滚尿流的模样,心中暗爽,这才不紧不慢地伸出了第四根手指。
“至于第四嘛……”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享受着王霖那劫后余生又再次陷入紧张的表情。
“殿下听说,崔氏……想谈谈‘神仙盐’在永平县的独家代理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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