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守护者的欺君

“她是长公主，不是普通商人。

她身边必有皇家精锐护卫，甚至可能有皇城司的暗探。

一旦失手，或者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殿下都将背上‘弑姐’的千古骂名。

这盆脏水，我们泼不起，更不能让殿下沾上分毫！”

他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

最终，停在了武威城与边关之间，那片当年被殿下刻意留出的广阔的黄色区域。

图上清晰地标注着——“三不管地带”。

他的指尖，点在了那片区域中最险峻的一处隘口。

“鹰愁峡”。

赵小五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我们不能动手，不代表‘别人’不能动手。”

石大壮的呼吸微微一滞，他隐约猜到了赵小五的计划。

赵小五没有理会他的震惊，用冷静到可怕的语调，开始布置计划：

“我会亲自去一趟羌胡‘黑沙’部落的聚集地。”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回忆着当年殿下的驭下之术，

“殿下当年对他们施以‘宽仁’，不是让他们在草原上安享太平的。

我凉州养兵千日，也该是他们回报殿下天恩的时候了。”

石大壮听得心头一凛，他从未听过赵大人用如此轻蔑的语气谈论那些桀骜不驯的羌胡人。

“我会‘命令’黑沙部落的头领，让他集结部落里最好的三百名战士，在鹰愁峡设伏。”

“我会告诉他，这是一次考验。”

“考验他对凉州的忠诚，考验他这三年来，有没有忘记当年被我们凉州军的弩箭支配的恐惧。”

石大壮有些不解：“大人，万一……他们阳奉阴违，或者走漏了风声怎么办？”

“他们不敢。”赵小五笑了，那笑容里满是绝对的自信，

“我会告诉他，这次伏击，我们凉州军不会参与，所有缴获的金银，可以将一半都归他们。

这，是殿下赏给他们的‘肉骨头’。”

“但是，”赵小五的语调陡然变冷，

“我会‘命令’他，必须将那支队伍里的所有工匠和货物，完好无损地‘献’给我们凉州。

少一个工匠，少一车货物，皆少一成金银。

“至于那些护卫和长公主……”赵小五的眼中闪过冰冷的杀意，

“我会‘命令’他们，将那些‘负隅顽抗’的人，全部就地格杀，以彰显他黑沙部落的‘武勇’。”

“我还会告诉他，武威的巡逻队，会在事发后的，‘恰好’巡逻到鹰愁峡。

如果他办得干净利落，巡逻队只会看到一片被马贼洗劫过的废墟。

但如果他留下了任何不该留下的‘活口’，或者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那么，巡逻队带去的复合弩，就会立刻教他重新回忆一下，三年前，是谁让他跪在地上求饶的。”

石大壮听完这滴水不漏的毒计，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个计划，哪里是“合作”？

这分明是一场赤裸裸的威胁！

是用绝对的实力，将羌胡人死死地按在“刀”的位置上，让他们不敢有丝毫的异心。

他看着眼前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赵郡守。

第一次发现，这位殿下身边最信任的总管，其心智之狠辣，手段之老练，

竟丝毫不亚于沙场上那些杀伐果断的将军。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殿下会将武威这座凉州最重要的门户，交到他的手上。

赵小五看着石大壮那张写满了震惊和敬畏的脸，知道对方已经完全理解了自己的意图。

但他知道，这个计划还缺少最关键的一环：

一个让石大壮这个憨直汉子彻底放下所有疑虑，去拼命执行的“保险”。

他缓缓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石大壮那坚实的肩膀。

“石队长，”赵小五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你，听明白了吗？！”

“大人！”

石大壮没有再多说半句废话。

他猛地用右拳，重重地捶击在自己的左胸甲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这是一个凉州军人，在接受必死任务时，最庄重的军礼。

“俺石大壮，就算把命扔在鹰愁峡，也绝不让您和殿下失望！”

“不！”

赵小五却摇了摇头，他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你的任务，比去鹰愁峡卖命，要重要一百倍。”

石大壮猛地一愣。

赵小五走回地图前，指着那条从黑山铁矿通往张掖城的路线，又指了指另一条通往武威的路线，声音冰冷：

“从现在起，你立刻返回黑山，处理好李隼的‘关押’事宜。

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张掖城，回到殿下的身边。”

“回到殿下身边？”石大壮更加困惑了，

“大人，俺不跟着去鹰愁峡？”

“鹰愁峡那边，我会派最精锐的斥候去监视，用不着你。”

“你的战场，不在鹰愁峡，而在殿下的王府之内！”

他压低了声音，

“殿下的耳目遍布凉州，他迟早会从别的渠道，得知长公主前来的消息。

到那时，以殿下的智慧，必然会亲自布局应对。”

“而你的任务，就是在那之前，守在殿下身边。

如果殿下没有发现，那固然最好！”

“如果殿下已经发现了，并且准备亲自出手……”赵小五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你就给我想尽办法，劝住他，拦住他！

告诉他，区区一个长公主，不值得他亲自动手！

告诉他，我们武威郡守府，已经有了万全的应对之策，请他安心！”

“你要做的，就是为我，为鹰愁峡那边，争取到最宝贵的十二天时间！

只要十二天！

十二天之后，一切都将尘埃落定，木已成舟。”

石大壮听得浑身冰凉，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任务的艰巨和危险。

他要在毫不知情的主帅面前，扮演一个忠心耿耿的“绊脚石”，去延缓殿下的决策！

这比上阵杀敌要难上一万倍！

“到时候，”赵小五看着他，

“就算殿下最终察觉，怪罪下来。

你也可以将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就说是我这个做郡守的，为了一己之私，蒙蔽了你。

即便殿下赐我死罪，我也会一力承担。”

他看着石大壮，用托付生死的语气说道：

“石队长，我在武威，你在张掖。

我们二人，一明一暗，就是殿下身前最后的两道防线。

鹰愁峡的成败，凉州的未来，殿下的清誉……

就都拜托你了。”

说完，他对着石大壮，这个官职远低于他的亲卫队长，郑重地行了一个长揖。

石大壮再也忍不住，虎目含泪，他没有还礼，而是再次用拳头捶响胸膛：

“大人放心！

除非俺石大壮死了，否则，绝不会让任何人，在事成之前，去打扰殿下！”

赵小五看着地图，脸上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冰冷和决绝。

“记住，我们的目标，是制造一场‘完美的意外’。”

“要让长公主和她的钱、她的人，都合理地消失在这片黄沙里。”

“事后，我们还要为公主殿下的‘不幸遇难’，流下最悲痛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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