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一语惊人！
“你……你怎么知道？！”
厂办公室副主任李卫国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洒在裤子上都浑然不觉！他像看怪物一样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穿着破旧棉袄的年轻知青，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东方红拖拉机动力不足、冒黑烟的毛病，是厂里最近最头疼、也最丢脸的一件事！
那可是县农业局的宝贝疙瘩，春耕马上就要开始，全县的希望都指望着它。可偏偏这台主力机出了问题，高负荷一上，就跟得了哮喘病的老牛似的，光吼不走，还一个劲儿地往外喷黑烟。厂里最有经验的几个老师傅，拆了又装，装了又拆，折腾了快半个月，连根毛病都没找出来！眼看着县农业局那边的催促电话一个比一个急，厂长老赵急得嘴角都起了燎泡，这事儿，甚至都成了他们厂里一个不可言说的“禁忌”！
可现在，这个不知道从哪个山沟沟里冒出来的知青，竟然一语道破天机！而且说得如此精准，连症状都分毫不差！
这怎么可能？难道他会千里眼顺风耳不成？！
办公室里其他几个正在打瞌睡、织毛衣的工作人员，也被李卫国这声惊呼吸引了过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好奇地打量着顾建业和旁边那位美得不像话，但此刻却脸色苍白的女知青。
沈若雪也惊呆了！她失魂落魄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顾建业的侧脸。他……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他不是只会盖房子吗？难道他连拖拉机都会修？！
顾建业没有理会众人震惊的目光，只是淡淡一笑，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不仅知道，或许……我还能找到问题出在哪里。”
轰！
这句话，如同在平静的办公室里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李卫国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几步冲到顾建业面前，因为激动，声音都有些变调：“你……你说什么？你能修？！”
“是不是吹牛！就你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柴油机！”旁边一个老师傅模样的男人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充满了质疑和不屑，“我们厂里这么多经验丰富的老师傅都束手无策，你一个乡下来的知青能有什么办法？”
顾建业没有生气，只是自信地迎上他的目光：“老师傅，机器不会说谎。问题既然存在，就一定有它的根源。有时候，可能只是大家忽略了一个很小的细节罢了。”
他这副胸有成竹、高深莫测的样子，让那位老师傅也噎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李卫国此刻却是死马当活马医，一把抓住了顾建业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小同志！不不！这位师傅！您……您要是真有办法，可就是帮了我们厂天大的忙了！走！我这就带您去车间看看！”
他现在也顾不上去追究顾建业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了，解决问题才是当务之急！要是真能把拖拉机修好，那可是大功一件啊！
“带路吧。”顾建业点点头，给了旁边依旧处于震惊中的沈若雪一个安心的眼神。
沈若雪看着他沉稳自信的背影，原本冰凉的心，竟然莫名地安定了下来。好像眼前的这个男人，总能在绝境中，创造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奇迹！
在李卫国的引领下，顾建业走进了农机厂的核心区域——维修车间。
车间里充斥着浓烈的机油味和金属气息。几台破旧的机床旁，工人们正叮叮当当地敲打着零件。而车间最中央的位置，正趴窝着一个巨大的红色“铁疙瘩”——那台出了毛病的东方红拖拉机！
拖拉机周围，围着七八个垂头丧气的老师傅，为首的是厂里的技术权威，特级钳工杨卫东杨师傅。
“老杨！老杨！快过来！”李卫国扯着嗓子喊道，“这位小……这位顾师傅，说他有办法解决拖拉机的问题！”
杨卫东和一众老师傅闻言，都皱起了眉头，看向顾建业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李主任，你别开玩笑了！”杨卫东擦了擦手上的油污，没好气地说，“这小子嘴上毛都没长齐，他懂个啥？别在这儿给我们添乱了！”
“就是！我们拆了三遍了！能检查的都检查了！”
“油路、电路、气路，都没问题！我看就是这发动机本身设计有缺陷！”
老师傅们怨声载道。他们被这台拖拉机折磨得快要崩溃了，现在一个外行小子跑来说他能行，这不等于是在打他们所有人的脸吗？
顾建业没有理会这些人的冷嘲热讽，而是直接走到了那台巨大的拖拉机前。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急着去拆卸检查，而是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中医给病人“望闻问切”一般，围绕着拖拉机缓缓走了一圈。
他的目光异常专注，扫过发动机的每一个部件——从喷油泵到输油管，从空气滤清器到排气歧管，甚至连一些固定的螺丝和垫片都不放过。
前世，他虽是建筑设计师，但为了完成某坑爹甲方需求，设计的一个特殊建筑项目，需要对各种机械原理了如指掌，更者是需要深入研究过内燃机原理。而眼前的这台几十年前的老式柴油机，在顾健业眼中，结构简单得就像小孩子的玩具！
“能发动一下吗？”顾建业看了一圈后，开口说道。
“发动？”杨卫东嗤笑一声，“发动了也没用！不挂挡、不干活，它好得很！一干活就歇菜！”
“我知道，”顾建业平静地说，“我只想听听它的声音。”
李卫国连忙对一个年轻工人使了个眼色，那工人便跳上驾驶室，启动了拖拉机。
“轰隆隆隆——”
巨大的轰鸣声在车间里响起，伴随着一股刺鼻的柴油味。
顾建业闭上了眼睛，侧耳倾听。他像一个顶级的音乐家，在分辨着交响乐中每一个细微的音符。
发动机怠速运转的声音相对平稳，但似乎有些沉闷。
他示意驾驶员缓缓加大油门。
“轰——轰轰——”
随着转速升高，发动机的声音变得更加急促，但其中夹杂着一种极其细微的、不规律的“噗噗”声，如果不仔细听，很容易被巨大的轰鸣声所掩盖。
与此同时，顾建业的鼻子也轻轻抽动了几下。空气中，除了正常的柴油味，似乎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生油味？
“好了，熄火吧。”顾建业睁开了眼睛，眸子里闪烁着了然于胸的精光。
“怎么样？听出什么来了？”杨卫东抱着胳膊，阴阳怪气地问道。
顾建业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走到发动机旁，指着其中一个部件，对李卫国和众人说道：“如果我没猜错，问题应该出在这里——喷油泵！”
“喷油泵？”杨卫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可能！喷油泵我们第一个检查的！油压、喷油量，都调试过了，完全符合标准！”
“标准？”顾建业笑了，“老师傅，有时候标准是死的，但机器是活的。你们检查的是怠速和空载时的标准吧？”
杨卫东一愣，确实如此。
“但这台发动机的问题，恰恰是在高负荷运转时才出现！”顾建业的声音陡然提高，“我刚才听声音、闻气味，可以初步判断，是其中有一个或几个柱塞偶件，在高压、高温、高负荷的情况下，出现了轻微的磨损或密封不严！导致了在高转速时，实际喷入气缸的油量不足，且雾化不良！油少了，动力自然就不足！雾化不好，燃烧不充分，自然就会冒黑烟！”
这番话，如平地惊雷，在所有老师傅的耳边炸响！
柱塞偶件磨损？！高负荷下密封不严？！
这些理论，他们这些老式修理工听都没听说过！但仔细一琢磨，却又觉得……好像……非常有道理！完美地解释了为什么怠速正常、一干活就出问题！
杨卫东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从最初的不屑、嘲讽，变成了震惊、骇然，最后变成了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呆呆地看着顾建业，嘴巴张了又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小子难道是神仙下凡不成？光靠听一听、闻一闻，就能把问题诊断得如此精准、如此深入？！
“那……那该怎么修？”李卫国急切地问道，看向顾建业的眼神已经近乎狂热！
“很简单。”顾建业指着喷油泵，“把它拆下来，把里面的柱塞偶件一个个拿出来，进行密封性测试，找出有问题的那个，更换掉就行。”
“可……可我们没有备用的柱塞偶件啊！”一个老师傅愁眉苦脸地说。
“没有新的，就不能想办法修复旧的吗？”顾建业反问道，“或者，从厂里那些报废的发动机上，拆一个状况好点的下来替换，不就可以了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
对啊！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杨卫东的身体猛地一震，看向顾建业的目光，已经彻底从震惊变成了由衷的敬佩和……一丝惭愧！他当了一辈子技术权威，竟然还不如一个年轻人看得透彻！
“顾……顾师傅！”杨卫东走上前，老脸一红，郑重地对顾建业鞠了一躬，“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您说得对！我这就带人拆泵检查！”
“杨师傅客气了，大家一起研究。”顾建业扶起了他。他知道自己这跨世纪的技术实力，彻底征服了这座农机厂最核心的技术团队！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在杨卫东的带领下，一众老师傅再无半点怠慢，立刻七手八脚地开始拆卸喷油泵。顾建业则在一旁进行技术指导，告诉他们拆卸的注意事项，以及如何制作简易的测试工具。
一直站在旁边、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沈若雪，此刻才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看着在人群中从容指挥、指点江山的顾建业，心中不免越来越崇拜。
他好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宝藏，每一次挖掘，都能带来全新的震撼！
不到一个小时，问题找到了！
果然，六个柱塞偶件中，有一个在施加高压时，出现了极其轻微的渗漏！这在平时根本难以察觉，但在顾建业的指导下，却无所遁形！
从一台报废的发动机上找到替换件，清洗、安装、调试……
当拖拉机再次被发动起来，挂上高负荷测试档位时，那沉闷的“哮喘”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强劲而富有节奏的轰鸣！车后的排气管里，也再不见一丝黑烟！
成功了！
真的成功了！
整个维修车间，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和掌声！
所有工人、师傅，都用一种看“神人”般的、狂热而崇拜的目光看着顾建业！
李卫国更是激动得语无伦次，紧紧握着顾建业的手：“顾师傅！神了！您真是神了！您是我们厂的大恩人！我们的大救星啊！”
顾建业只是淡淡一笑，将手从他那油腻的手中抽出来，目光转向李卫国，平静地说道：
“李主任，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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