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顾建业的一堂公开课，在清华园里掀起了前所未"有的风暴。
他所阐述的那些关于乡土建筑的系统性理论和实践方法，如同一股清流，狠狠地冲击了当时还普遍沉浸在苏式建筑和学院派理论中的学术圈。
“顾建业”这三个字，几乎在一夜之间，就从一个“传奇新生”的符号，变成了一个具有颠覆性意义的学术新星。
建筑系的学生们，将他那堂课的笔记，奉为至宝，私下里悄悄地传抄、学习。甚至有大胆的学生，开始在自己的课程设计中，尝试运用顾建业提出的“在地性设计”和“被动式节能”理念。
而系里的教授们，则更是反应剧烈。陈望道教授当即宣布，要将顾建业的《乡土建筑研究与实践》列为建筑系的正式选修课，并成立一个专门的课题组，由顾建业牵头，对“红旗沟模式”进行更深入的、系统性的学术整理和研究。
这在清华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殊荣。
顾建业，以一个大一新生的身份，拥有了自己的课程和研究团队。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嫉妒。
“一个乡下回来的知青，凭什么能站上清华的讲台？”
“他那些东西，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土法’，运气好，被陈教授看上了而已！”
“听说他背景很深，他父亲是……”
各种流言蜚语，在校园里悄然传播。一些思想保守的老教授，和以宋思明为首的部分学生干部，更是对他这种“破坏规矩”的行为，心怀不满，处处设置障碍。
顾建业对此，一概不理。
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课题研究和对红旗沟的远程指导之中。
他通过书信，将自己在清华学到的更先进的理论知识，与红旗沟的实践相结合，指导着王铁锤和技术团队，不断地对施工工艺和管理模式进行优化升级。
红旗沟建筑工程队，在他的“遥控指挥”下，不仅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停滞，反而以一种更加科学、更加稳健的姿态，飞速发展。
而顾建业自己，也在这种理论与实践的反复印证中，不断地完善着自己的知识体系。
他就像一个海绵，疯狂地吸收着清华这座知识殿堂的养分，同时，又像一个引擎，将这些养分转化为推动现实世界改变的强大动力。
这天，顾建业正在图书馆查阅资料，一个邮递员找到了他，递给他一封来自红旗沟的加急电报。
电报是李顺才发来的，内容很短，却字字惊心：
“水电站项目，出事！速归！”
顾建业的心，猛地一沉！
水电站，是他离开红旗沟前，布下的最重要、也是技术难度最高的一颗棋子！他将核心的设计图纸和勘探任务，都交给了他认为最可靠的王铁锤。
以王铁锤的专业能力和严谨态度，不应该会出事才对！
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建业来不及多想，立刻向系里请了假，登上了返回平安县的火车。
……
三天后，当顾建业再次站在红旗沟的土地上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曾经热火朝天的村子，此刻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村西边，那道奔流不息的瀑布下，水电站的工地上一片狼藉。刚刚开挖出来的引水渠，被山体滑坡的泥石流，堵了个严严实实！几台刚刚运来的、崭新的抽水机和搅拌机，都被埋在了泥石之下！
更严重的是，在滑坡中，有两名正在施工的社员，为了抢救设备，被滚落的石块砸伤，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都断了腿，此刻正躺在卫生所里痛苦嚎叫！
“建业！你可算回来了！”
李顺才看到顾建业，如同看到了救星，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催他们赶工期！现在……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工程停了，机器毁了，人也伤了……我对不起大家啊！”
顾建业没有说话，他只是走到滑坡的现场，蹲下身，抓起一把湿滑的泥土，仔细地观察着。又抬头，看了看那被冲刷得面目全非的山体剖面。
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王铁锤呢？”他沉声问道。
“他……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已经两天没出门了。”王大力红着眼睛，指了指技术研发中心的方向，“出事那天，他就在现场。要不是张师傅一把推开他，他自己都得被埋进去……这事，对他打击太大了。”
顾建业一言不发，径直走向了那间曾经承载了无数希望的办公室。
门，虚掩着。
顾建业推门进去，只见王铁锤正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身边散落着一地被撕碎的图纸和勘探报告。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上写满了痛苦、自责和……深深的自我怀疑。
“你来了。”王铁锤看到顾建业，声音沙哑，没有抬头。
“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他喃喃自语，如同梦呓，“我的勘探报告，每一个数据，都经过了反复的核算，不应该会出错的，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会滑坡？是我学艺不精，是我害了大家……我根本就不是搞工程的料……”
他陷入了彻底的自我否定之中。
顾建业走到他身边，没有安慰，也没有指责。
他只是捡起一张没有被完全撕碎的、关于滑坡山体的地质剖面图，仔细地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这不是你的错。”顾建业缓缓开口。
王铁锤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这次滑坡，不是天灾，也不是你的技术失误。”顾建业将那张图纸，拍在了桌子上，指着其中一个不起眼的、被标注为“勘探钻孔”的位置。
“你看这里。”顾建业的声音，冷得像冰，“这个钻孔的位置，和我们最初设计的，偏移了至少五米！它恰好，打在了一条我们之前勘探中规避掉的、非常脆弱的页岩断裂带上！”
“正常的施工，绝不可能出现这种低级错误。除非……”
“……是有人，故意地，篡改了我们的施工坐标！引爆了我们脚下的……这颗定时炸弹！”
“什么？！”王铁锤如同被闪电击中，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
“是人祸？！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顾建业没有回答，他只是走到窗边，目光投向了远处，那条通往县城的、尘土飞扬的公路。
他知道，能够接触到核心图纸，并有能力、有机会、有动机去做这件事的人，不多。
而他们的目的，也绝不仅仅是毁掉一个水电站那么简单。
他们要的，是彻底摧毁“红旗沟模式”，摧毁他顾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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