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妙手空空，夜盗官邸
第五十五章 妙手空空，夜盗官邸
玲珑坊，总枢纽。此刻只有烛火燃烧，爆出细微噼啪声。
沈知意伫立在巨大的京城沙盘前。
她指间捻动一枚黑子，一枚白子，触感冰凉，外界情报不断涌入，棋子便随之在沙盘上挪动。
整个京城，皆是她的棋盘。
“天枢！”
龙魁脚步杂乱，撞开门帘，带进一股寒风。
他额角见汗，声音都劈了叉。
“鬼市那边失手了，巧手先生失踪，我们的人找不到他！”
“今晚的行动……”
沈知意没有回头，声线平稳。
“计划不变。”
“可是九龙锁！没了巧手先生，谁能……”
“我去。”
一道清冷的嗓音，截断了龙魁所有的焦躁与疑虑。
阴影蠕动，从中走出一个黑衣身影。
红袖。
她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龙魁嘴巴张了张，一个字都未能挤出喉咙。
他下意识地摇头，视线在红袖与沈知意之间来回扫动，像在确认自己是否幻听。
“你？红袖，天工坊那鬼东西，不是靠蛮力就能破的……”
“我有办法。”
红袖的语气，斩钉截铁。
她走到沈知意身侧，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无比。
“我幼时修习的功法，对听力要求近乎自虐。恩师曾罚我立于瀑布之下，听清百丈外一片落叶触地的声音。”
“九龙锁再精巧，终究是死物。只要它转动，内中机簧就必然会响。”
凭耳朵，开锁？
龙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比痴人说梦还要荒唐。
沈知意侧过脸，她将一枚象征“行动”的黑棋，轻轻放置在郑克府邸的模型上。
啪。
一声轻响，在死寂的枢纽中格外清晰。
“小心。”
她只说了这两个字。
“是。”
沈知意的目光复归沙盘，声音轻得仿佛耳语，却传遍了整个枢纽。
“龙魁，传令。”
“计划，即刻启动。”
“遵命！”
令下，无数信鸽冲入夜空，一道道暗号通过更夫的梆子声、乞丐的歌谣，在京城每一个阴暗角落里传递。
……
子时，城西。
“走水了！快救火啊！”
一座粮油铺火光冲天，火舌熊熊。
浸满油脂的木料在烈焰中发出刺耳的爆裂声，滚滚浓烟呛得人无法呼吸。
几乎是同一瞬间，城南。
混乱的瓦子巷，两个宿怨已久的帮派，突然爆发血腥械斗。
上百人手持棍棒刀枪，在狭窄的巷道里嘶吼、劈砍，浓郁的血腥味，迅速弥漫开来。
玄鹰卫大营。
萧景珩巡防刚结束，正要解下身上沉重的甲胄。
一名亲卫连滚带爬地冲入营帐。
“大人！匿名举报，城北乱葬岗发现大批逆党踪迹！”
萧景珩的眉毛瞬间拧成一团。
这个节骨眼上，逆党？
他来不及细想，军人的本能已经做出反应。
“点一队人马，随我出发！”
大理寺卿府邸。
接踵而至的军情，让郑克彻底乱了方寸。
他刚穿上官服准备去城西火场，城南械斗的消息来了。
紧接着，连玄鹰卫都被惊动的军报也送了过来。
“饭桶！一群饭桶！”
他胸口剧烈起伏，肥硕的身体在书房内踱步。
他一掌拍在桌上，震得笔架倾倒，墨汁溅脏了刚批阅的公文。
“这点破事都办不好！老夫养你们何用！”
管家跪在地上，身体抖得筛糠。
“老爷，几处事发地，都指名要您亲临坐镇……再不去，恐怕要闹出更大的乱子。”
郑克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他名义上是京城治安的主官，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明日早朝，皇帝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点齐府里八成护卫！跟我走！”
“老爷，那府里的安危……”
“安危？在这京城，谁敢闯我郑克的府邸！”
郑克一声怒吼，携着大批护卫，脚步声杂乱，冲出府门。
在他离府的刹那。
后院最污秽的臭水沟里，水面一炸，一道黑影破水而出。
红袖领着三名拂晓的精英，脚尖轻点瓦片，不沾半点尘埃，身形化入墙角阴影。
她们避开了府内仅存的几处巡逻，落地无声，直扑二楼书房。
书房的门锁，在一根特制的铁丝下，连声响都没发出，便被无声开启。
队员们合力，将沉重的书架缓缓推开。
一扇泛着青铜冷光的密室门，显露出来。
门中央，那狰狞的九龙锁，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红袖对身后队员比了个手势，示意她们在外警戒。
她独自一人，走到那巨大的玄铁柜前。
她没有立刻动手，而是闭上眼。
密室里，她能清晰听见自己胸腔里，心脏撞击肋骨的闷响，一声，又一声，节拍沉稳。
再睁眼时，她眸中已无杂念。
双手探出，左手轻搭在冰冷的龙首转盘上，右耳，则小心翼翼地贴上了更加冰冷的柜门。
整个世界，都消失了。
她的所有感知，都汇聚于这方寸之间的铁器。
她开始转动第一个密码盘。
“咔。”
一个极其微弱，凡人绝不可能听见的机簧声，透过厚重的柜门，在她脑中被无限放大。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汗珠自她鬓角滑落，沿着脸颊的弧度，滴落在冰冷的柜门上，发出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嘀嗒’。
她不得不停下，稳住几乎要颤抖的指尖。
她的脸颊因为长时间紧贴金属，已经冻得有些麻木。
脑海里，无数的齿轮、弹簧、卡榫，已经构建成了一副无比繁杂的立体图景。
每一个转盘的微调，都会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她要做的，就是从这无穷无尽的错谬组合中，找到那唯一正确的通路。
这不只是技巧。
就在她的信心即将被磨损殆尽时。
左手转动第五个龙首转盘。
耳中，突然传来一道截然不同的轻响。
“咔嗒。”
那声音，清脆、利落，带着一种归位的圆满。
就是它！
她紧绷的心神重新稳固，以此为基点，飞速推演剩下的转盘组合。
第一个密码的破解，让后续的进程骤然加速。
第二个……
第三个……
第八个……
当她转动最后一个转盘时，她的呼吸都停止了。
“咔——”
一声悠长而清越的合鸣，九个机簧在同一瞬间，完美归位。
她紧绷的脊背终于在这一刻松懈下来，整个人几乎要虚脱。
红袖后退一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
她伸出手，轻轻一拉。
重达数百斤，号称无人能破的玄铁柜门，向外敞开。
柜子的上层，一本封皮漆黑的厚重账本。
红袖迅疾地将它取出，没有时间细看，只是快速翻阅，确认目标。
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在密室中回响。
她的目光飞速扫过那些记录着罪恶的条目，每一笔，都代表着一个家庭的覆灭。
当她翻到最后一页时，
那是一笔与南疆的军火交易。
数额之庞大，足以武装一支万人军队。
交易对象的落款处，肃王。
名字旁，还有一行朱笔批注：犒赏军资。
肃王……
萧景珩的父亲？！
那个执掌玄鹰卫，满口忠君爱国的老王爷？！
她来不及深思。
她将账本死死揣入怀中，对门外的队员打了个手势。
四道黑影，来时无声，去时无影。
她们退出密室，将书房恢复原状，而后循着原路，重新没.入府邸外那片深沉的黑暗之中。
……
郑克处理完城中所有的纷乱，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回到府中。
他打着哈欠，习惯性地扫了一眼那扇看起来坚不可摧的书房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便径直回卧房歇息去了。
他不知道。
那本记录着他所有罪证，更牵扯着一个天大秘密的账本，早已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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