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幽灵之眼，洞悉罪恶
第五十四章 幽灵之眼，洞悉罪恶
京城入夜，不见星月。唯有肃王府灯火辉煌，兽脊飞檐的轮廓庄严，投下大片墨色阴影。
王府一旁，是早已废弃的暗渠。
这里紧贴大理寺卿，郑克府邸的后墙。
污秽遍布，淤泥翻涌着酸腐的气息。
蚊蝇聚集成团，嗡鸣声令人头皮发麻。
无人会踏足此地。
正因如此，这里成了最完美的监视点。
两道黑影，蹲在齐腰深的臭水里。
一动不动。
水面只露出他们的头和肩膀。
他们是龙魁手下最精锐的斥候，代号地鼠。
此刻，他们与黑暗水道融为一体。
其中一个汉子，代号老三。
他嘴里叼着一根干瘪草根，用那点微弱的苦涩驱散无孔不入的恶臭。
旁边的老五更直接，一块浸透烈酒的布巾，死死蒙住口鼻。
他们已在此轮流蹲守，两天两夜。
饿了，就从怀里摸出油纸包。
啃一口干硬的面饼，面饼早已被水汽泡得发软，却难以下咽。
渴了，就抿一口腰间水囊。
困了，往大腿一拧。
用疼痛，驱散睡意。
恶劣的环境，反而让他们的感官，在黑暗中变得愈发敏锐。
“来了。”
老三吐掉草根，声音压得极低。
老五的头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
两道目光，穿透黑暗，死死锁定在后墙上方。
二楼，那扇窗户。
书房的灯火，亮了。
果然，又是三更天，分秒不差。
一道肥胖的身影出现在窗前。
是郑克。
他谨慎地朝窗外张望一圈，确认四下无人。
随后，拉上了厚重的窗帘。
“清场了。”
老五低语。
“跟前两天一样，他进去后，院中护卫和下人都被屏退到了三十步外。”
“一个时辰。”
老三补充。
“他每次都在里面待一个时辰。”
两天两夜的不眠不休，换来了这个雷打不动的规律。
足以证明，那间书房里，藏着郑克最重要的秘密。
第一阶段任务，完成。
老三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层层打开。
里面是一套造型奇特的工具。
他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摇柄，前端嵌着一根闪着乌光的细长钢钎。
“我来。”
老三吐出两个字。
他将身体更深地沉入水中，只留下手臂和头颅。
摸索着，找到墙上一块早已标记好的砖缝。
将钢钎尖端，抵了上去。
然后，他开始匀速、缓慢地转动手中的摇柄。
没有声音。
钢钎前端，镶嵌着一小片来自西域的金刚石，无坚不摧。
整个摇柄内部的机括，都浸泡在特制油脂里。
转动起来，悄无声息。
这是拂晓联盟工匠的杰作，专用于无声潜入。
这是一个极其考验耐心和技巧的活计。
快一分，会摩擦出声。
慢一分，天亮前无法完工。
汗珠自老三额角滑落，滴入臭水，连一圈涟漪都未泛起。
他毫无知觉。
手中摇柄传来的细微阻力，耳边自己沉稳的心跳。
这是他此刻的全部感知。
当东方天际泛起一线鱼肚白。
老三停下了动作。
他收回工具，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成了。
墙壁上，出现了一个仅有针尖大小的孔洞。
从外面看，它与墙体上无数天然风蚀的小孔，没有任何区别。
……
又是一个深夜。
郑克再一次准时进入书房，拉上窗帘。
水道里，老三和老五取出了他们的另一件宝贝。
一根由数节纤细黄铜管拼接而成的长杆。
每一节铜管的连接处，都暗藏一片比指甲盖还小的精密镜片。
他们将这根特制的窥管，从那个针尖大的小孔中，一点点探了进去。
老五将眼睛凑到窥管末端。
起初一片漆黑。
随着老三微调角度，视野豁然开朗。
他看到了。
那不是书房。
是一个密室。
书房厚重的书架后面，别有洞天。
密室不大，约莫三丈见方。
四壁用青铜包裹，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墙上挂着几幅价值连城的古画。
但老五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密室中央的那个东西，牢牢吸住。
一个半人高的巨大铁柜。
通体由玄铁铸造，漆黑如墨，吞噬着光线。
柜体表面，盘踞着九条形态各异的蛟龙浮雕。
每一条蛟龙的龙口，都对应着一个复杂的转盘。
转盘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古篆。
那铁柜矗立中央，散发着一股活物般的森然威压。
郑克正站在铁柜前。
他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迷恋，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用一块丝绸，一遍又一遍，反复擦拭着柜门。
他没有打开。
他只是欣赏了许久。
然后便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直到一个时辰后，才悄然离去。
老五将看到的一切，都烙印在脑子里。
然后换老三观察。
两人反复确认了密室内的每一处细节，在脑中绘制出一幅精确的布局图。
……
玲珑坊，总枢纽议事厅。
老三和老五已清洗干净，换上整洁衣物。
但眉宇间的疲惫，依旧无法掩饰。
他们将绘制的密室布局图，恭敬地呈现在沈知意面前的石桌上。
龙魁看着自己两个手下，胸膛挺得笔直，下巴微微扬起。
“天枢，他们是好样的。”
沈知意的目光落在图纸上，视线聚焦在中央那个画得格外细致的玄铁柜上。
红袖也凑过来。
她盯着图纸，两道剑眉拧在一起。
“这柜子……”
红袖的声音低沉。
“我一剑下去，或许能劈开。”
“但动静太大，不等我们拿到东西，郑克府上的护卫就把我们包了饺子。”
龙魁摇头。
“不止。听老三他们描述，这东西绝非凡品。强行破坏，十有八.九会触发什么要命的机关。”
沈知意伸出纤细手指，轻轻点在图纸上。
指尖，正对着那九条盘踞的蛟龙。
“这不是普通的柜子。”
“这是前朝天工坊的杰作，名为九龙锁。”
天工坊？
龙魁和红袖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一片茫然。
这个名字，闻所未闻。
“天工坊，前朝周氏皇族专设，为皇家打造机巧器物的工坊。”
沈知意缓缓解释，这些都出自她母亲留下的庞杂典籍和手记。
“里面的工匠，都是当时天底下最顶尖的奇人。”
“这九龙锁，是天工坊巅峰之作之一。它有两重保险。”
“第一重，需要一把独一无二、由天外陨铁打造的特制钥匙。”
“第二重，就是这九个转盘，需要一套极为复杂的顺序和圈数来转动，错一环，前功尽弃。”
她的声音顿了顿。
“它被叫做绝对之锁，并非只因难破。”
“任何强行破坏，无论火烧、水淹、撞击，都会立刻触发锁芯内的流水机关。”
“机关直通皇宫禁军的警报。”
“警报一响，半刻之内，郑府将被禁军围得水泄不通。”
强攻，就是死路一条。
“那……那怎么办？”
龙魁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
“我手下没有这样的奇人，别说开锁，听都没听说过。”
红袖也沉默了。
她搭在剑柄上的手，指节收紧，又无力地松开。
她武功再高，在这种精巧到极致的机关面前，也毫无用武之地。
她可以杀人，却无法对付一个冰冷的铁疙瘩。
沈知意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在石桌上轻轻敲击。
笃。
笃。
笃。
她的脑海中，飞速闪过母亲遗留的故纸堆里记载的文字。
天工坊、九龙锁……
突然，一个名字。
伴随着一段尘封的轶闻，从记忆深处浮现。
那是一段关于天工坊与一个民间奇人之间的赌约。
天工坊能造出天下最强的锁。
而那个奇人，则能开天下所有的锁。
笃。
沈知意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停住。
“龙魁。”
“天枢，请吩咐！”
“去一趟鬼市。”
沈知意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不要动用我们自己的人。找一个信得过的中间人，让他去打听一个叫巧先生的人。”
巧先生？
龙魁和红袖皆是一脸茫然。
这个名号，太过普通，也太过陌生。
“对。”
沈知意肯定地点头。
“找到他，或者能联系上他的人，就传一句话。”
她看着龙魁，一字一顿。
“告诉他，我们有一笔生意。”
“是送大理寺卿，郑克，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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