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龙心生疑，利刃出鞘
第六十四章 龙心生疑，利刃出鞘
玄鹰卫大营，书房。
夜深。
窗外是巡逻甲士铁靴踏过青石板的规律声响。
窗内，一灯如豆。
萧景珩独自一人，坐在桌案前。
门外，他最信得过的心腹带人守着，严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五十步之内。违令者，杀无赦。
他面前摊着一张玄鹰卫专用的军令宣纸，纸质厚重，带着淡淡的竹木纹理。身侧，那份从郑克府邸搜出的、标注着军火转移路线的地图，无声地躺着。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门外的心腹立刻垂首。
“世子。”
“传令下去，”萧景珩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平直得像一把尺，“以加强内部防务，清查郑克余党为名，对副统领陈霄，进行保护性监视。”
他特意加重了保护性三个字。
心腹身体一震，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这不是保护，是囚禁。
“是！”他不敢多问，领命而去。
萧景珩重新关上门，一个人站在黑暗里，许久未动。
致命的乐章，他已经奏响了第一个音符。
现在，该轮到另一位演奏者了。
皇宫，慈宁宫。
此地与玄鹰卫大营的肃杀截然不同。
殿内温暖如春，空气里浮动着上品龙涎香的淡雅气息，闻之令人心神安宁。地上铺着厚厚的西域贡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沈知意一身素白的衣裙，脸上覆着那张银质的、雕着诡异花纹的面具，以“鬼医阿若”的身份，正跪坐在软垫上，为卧在榻上的太后诊脉。
她的手指纤细而微凉，轻轻搭在太后保养得宜的手腕上。
榻上的老人面色红润，气息平稳，显然近来被调理得很好。这让太后对这位手段神奇、来历神秘的“阿若”，更多了几分信赖。
殿内伺候的宫人都被屏退到了殿外，只留下太后最信任的一名老嬷嬷。
沈知意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面具下投下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许久，她收回了手。
太后关切地问道：“阿若，哀家这身子骨，如何了？”
沈知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发出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
这声叹息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忧虑。
太后何等人物，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她坐起身子，原本舒展的眉头也蹙了起来。
“怎么了？可是哀家的身子有何不妥？”
“太后凤体康健，龙气充盈，并无大碍。”沈知因的声音空灵，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民女所忧，并非太后。”
“那是为何？”
沈知意抬起头，面具后的双眼，透过那两个孔洞，直视着太后。
“民女不才，于医道之外，也略通星象之术。”她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而凝重，“昨夜，民女夜观天象，偶有所得，心中不安，辗转反侧，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太后立刻道。
“民女见，代表皇权的紫微帝星，光华璀璨，此乃圣上英明，国运昌隆之兆。”她先是奉上了一句无可指摘的恭维，让太后的神色缓和了些许。
随即，她话锋一转。
“只是……在那紫微星旁，有一颗将星，光芒异常炽烈，其位不正，隐有冲犯帝星之势。”
太后的脸色变了。
“将星？”
“是。”沈知意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更让民女不安的是，那颗将星的方位……正指京城西北。”
西北！
太后的心猛地一跳。
京城西北，正是肃王府与玄鹰卫大营的方向！
“这……这是何意？”太后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知意垂下头，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
“太后恕罪。此乃兵戈之兆，恐有萧墙之祸。”
“萧墙之祸”四个字，狠狠刺进了太后的心里。
她握着锦被的手，指节收紧，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沈知意继续用那不带感情的空灵嗓音，说出最后一句，也是最致命的一句。
“若有宗亲手握重兵，近期……需得格外留心才是。此乃天机，民女本不该泄露，但事关江山社稷，民女……不敢不言。”
说完，她深深地叩首，伏在地上，不再言语。
她将一切都归于“天机”。
玄之又玄，却又字字诛心。
没有指名道姓，却把刀锋对准了唯一的目标。
这番话，精准地挑动了皇室最敏.感、最脆弱的那根神经。
慈宁宫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龙涎香的味道，似乎也变得压抑起来。
太后坐在榻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看着伏在地上的“鬼医”，眼神从震惊，到怀疑，最终变成了深深的恐惧。
她信了。
或者说，她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
“你……你起来。”太后的声音干涩。
沈知意依言起身，依旧垂首侍立，一副恭顺的模样。
太后挥了挥手，对身边的老嬷嬷道：“扶哀家起来，摆驾！哀家要去见皇上！”
她一刻也等不了了。
这个来自“天意”的警告，她必须立刻、马上、亲口告诉她的儿子！
老嬷嬷连忙上前搀扶。
太后脚步匆匆，经过沈知意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她没有看沈知意，只是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说道：“今日之事，若有第三人知晓，哀家要你的命。”
“民女遵命。”沈知意再次叩首。
看着太后焦急离去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
沈知意缓缓直起身。
面具之下，那双清冷的眼眸里，没有半分的温度。
猜忌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而且是由太后这位最不可能说谎、也最让皇帝信任的人，亲手种在了皇帝的心里。
现在，万事俱备。
只需要萧景珩那边送来一阵能让种子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的东风。
一份来自人间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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