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死士叩门，风雷震动
第六十五章 死士叩门，风雷震动
玲珑坊，地下枢纽。
密不透风的石室，烛火摇曳。
沈知意立在舆图前，视线钉死在皇宫所在的那个红点。
太后已经出手。
皇帝心底的那颗刺，算是扎下了。
万事俱备，只欠一把能掀起滔天巨浪的东风。
“天枢。”
龙魁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那声线有些发紧，压着一股即将喷薄的躁动。
“东西齐了，我这就挑最好的弟兄，保证做得干干净净，直送御史台！”
沈知意没有回头。
“不行。”
龙魁身形一顿，脱口而出：
“为何？我们的人，信得过。”
“就是太信得过了。”
沈知意终于转身。
“拂晓的每一个人，都是组织的刀。用过的刀，会留下我们的痕迹。”
“这一次，我要一把干净的刀。”
“一把与我们无牵无挂，却会毫不犹豫捅进肃王心窝子的刀。”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剖开计划的核心。
“这把刀，动机必须纯粹，身世必须清白。”
“他的出现，本身就得是最好的证据。”
龙魁下颚的肌肉绷紧。
他懂了。
这不是简单的栽赃，这是要用一个人，去作伪证。
而这个作证的人，必须无懈可击。
他不再多问，躬身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我明白了。龙巢的情报网，会为您找到这把刀。”
命令下达。
整个“龙巢”系统，这台潜藏在京城阴影下的庞大机器，开始高速运转。
京城角落里的无数眼线被唤醒。
情报，沿着看不见的渠道，涌向玲珑坊的地下暗河。
筛选，比对，甄别。
一个时辰不到。
一份卷宗，被再度呈到沈知意面前。
龙魁的声音压得更低，却透着一股凿穿石壁的力量。
“找到了。”
“前禁军小校，王七。”
“三年前，他唯一的妹妹被肃王府护卫当街轻薄，不堪受辱，当夜投井。”
“王七去京兆府告状，反被诬为讹诈，让肃王府的人打断了一条腿，扔出了京城。”
沈知意翻开卷宗。
附带的粗糙画像上，那男人的眼神，是一头被困在陷阱里、磨牙吮血的孤狼。
“此人对肃王府恨之入骨。”
“半月前，他拖着残腿潜回京城，就藏在南城一处废弃瓦窑。”
“我们的人找到他时，他正在摸玄鹰卫的换防规律，准备拼上性命，去杀一个肃王府的管事，给他妹妹报仇。”
沈知意指尖在画像那双眼睛上轻轻一点，随即合上了卷宗。
“很好。”
“让他去见萧景珩。”
夜幕低垂。寒风卷着尘土，在破败的瓦窑区里发出鬼哭般的呼啸。
王七蜷在一堆冰冷的碎砖后，怀里揣着一个石头般硬的冷馒头。
他费力地啃下一小口，牙龈都硌得生疼，要歇上好半天才能咽下。
腿上的旧伤，被阴寒之气一激，骨头缝里疼痛一直持续。
可这点痛，如何比得上心口那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眼前，总晃动着妹妹穿着那件洗得泛白的旧衣，对他笑的模样。
倏地——
一道黑影，堵住了瓦窑的入口。
王七每一寸肌肉都绷紧了。
手，已经摸到了腰间那把杀猪刀冰冷的刀柄。
“谁！”
来人没有靠近，就那么立在阴影里。
身形高大，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眼。
“一个……想让肃王府陪葬的人。”
来人的嗓音被处理过，低沉，沙哑，辨不出年岁。
王七握着刀柄的手，没有分毫松懈。
黑衣人似乎毫不在意他的戒备。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厚实的牛皮信筒，随手朝前一扔。
啪嗒。
信筒落在王七脚边，发出一声闷响。
“这里面的东西，能送肃王上路。”
王七的瞳孔一缩。
他死死盯着地上的信筒，又猛地抬头，看向那个神秘人。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拍了拍自己那条不听使唤的瘸腿。
“我？”
“一个废人，能做什么？”
“我不能出面。”
黑衣人的声音，带着一种压迫感。
“但你，可以。”
“把它，交给京城卫戍统领，张将军。”
王七整个人都僵住了。
张将军？
天子亲军的统领，那是他这种小人物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大人物。
“……为什么是他？”
“张将军是先帝留给陛下的老臣，只忠于当今圣上。他生平最恨拥兵自重的藩王。”
“最要紧的是，他手里的京城卫戍，是京城唯一一支不归肃王管辖，又敢直接抓人的兵。”
这番话，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所有死结。
为他指明了那条唯一通往复仇的路。
“只有他，敢查。”
黑衣人补上最后一句。
“也敢抓。”
王七的手，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他俯身，捡起了地上的信筒。
隔着牛皮，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里面除了纸张，还有一个坚硬的、带着棱角的物事。
那轮廓……
是兵符？还是印信？
他不需要知道对方是谁。
他只需要知道，对方给了他一个机会。
一个他连做梦都不敢想的机会！
他猛地抬头，望向那道黑影。
双膝，重重跪在冰冷的碎石地上。
“咚！”
那一声闷响，是他押上了自己的一切。
“恩人！”
“王七这条烂命，今晚就交给你了！”
“就是粉身碎骨，也一定把信送到张将军手上！”
黑衣人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最后看了他一眼，便悄然退后，整个人化入无边的黑暗，再无踪迹。
王七在原地跪了很久。
他用尽全身力气，撑着地爬起来，将那个沉甸甸的信筒死死揣进怀里，紧紧贴着胸口。
他看了一眼远处巡逻城防军的火把路线，凭借当年在禁军中烙进骨子里的记忆，一瘸一拐地，没.入另一条更深的巷子。
身形踉跄，步伐却再无一丝犹豫。
深夜，京城卫戍统领府。
府邸侧门，被敲响了。
守门的亲兵拉开门，一脸的不耐烦。
门外站着一个衣衫褴褛、满身尘土的瘸子。
那瘸子眼中的神色，让他心头一紧。
“我有紧急军情！”
“必须立刻面见张将军！”
亲兵看着他这副模样，又听着“紧急军情”四个字，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冲进府内层层上报。
一炷香后。
睡梦中的张将军，被亲信从床榻上唤醒。
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披衣而起，没有半句废话，直接在书房见了那个神秘的告密者。
书房内，灯火通明。
张将军的目光落在那个形容枯槁、浑身发抖的瘸子身上，浓眉随即紧紧拧成一团，心头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王七没有多说一个字。
他只是从怀里，掏出了那个牛皮信筒。
双手，高高奉上。
张将军的亲信上前接过，仔细检查过后，才呈到将军面前。
张将军扯开封口，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书案上。
一份卷起的舆图。
一份盖着火漆印的调兵令。
他先展开了那份舆图。
只一眼，身为京城防务最高统领，他瞬间认出，这是玄鹰卫秘密运输物资的路线！
而终点……直指京畿水路要冲！
他立刻拆开那份调兵令。
当他的视线，落在调兵令末尾那个属于肃王府世子的鲜红印信上时——
这位沙场上尸山血海都未曾变色的老将军，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鼻息，变得粗重，带着灼人的热气。
玄鹰卫秘密集结。
大批军火暗中转移。
路线直指京畿重地。
伪造的调兵令和真实的路线图……
再加上昨夜太后急召入宫，宫中隐约传出的那句“将星异动，恐有萧墙之祸”……
皮肤下，一根青筋从太阳穴猛地突起，一下一下，疯狂跳动。
“砰！”
他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拍在身前的紫檀木书案上！
坚硬的木头猛然炸裂，强烈的震动令桌上的茶杯腾空而起，旋即重重摔下，化作一地碎片。
他霍然起身，对着门外待命的副将，发出一声咆哮。
“传我将令！”
“全军！”
“一级戒备！”
“立刻封锁所有出京水道！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副将浑身一震，心脏狂跳，虽不知发生了何等大事，仍是本能地挺直胸膛，大吼领命：
“是！”
张将军的目光，最后扫过那份调兵令。
他喉间溢出沉闷的字句，满是压抑。
“但凡有持此令者……”
“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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