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针锋相对，请君入瓮
第七十三章 针锋相对，请君入瓮
萧景珩一句“我陪你去”，密室内的空气骤然绷紧。
龙魁和红袖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识趣地退后一步，将空间留给了中间对峙的两人。
沈知意没有动。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清澈眼眸里没有半分退缩，反而在审视，在衡量。
那目光穿透了他外露的焦灼，直抵他内心的挣扎。
“陪我？”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以什么身份？新任的玄鹰卫指挥使，陪同鬼医阿若入宫为圣上诊病？”
“这个理由，能让你在皇帝寝宫里待多久？一刻钟，还是半个时辰？”
她每问一句，萧景珩的脸色就沉下一分。
他当然清楚，这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他可以护送她入宫，却无法在她诊病时寸步不离。
宫规森严，内帷之地，岂是外臣可以随意逗留的？
一旦她真的遇到危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那你想如何？”他的声音压抑着风暴。
沈知意抬步，走到他面前，两人距离不过一臂。
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出她的计划。
“我要你，成为我的‘家属’。”
萧景珩的呼吸一窒。
“一个被美色冲昏了头，对心上人言听计从，恨不得时时刻刻绑在身边，生怕被人抢走的，恋爱脑世子。”
她的话音落下，整个密室死一般寂静。
萧景珩的表情从错愕，到难以置信，最后变成了一片铁青。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让我……演这个？”
让他扮演一个他自己最鄙夷、最看不起的蠢货？
“这是唯一的方法。”沈知意的神情严肃，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
“只有这样，你才能名正言顺地出入皇帝寝宫，才能在我身边，盯着所有的人。”
“只有让大长公主相信你对我‘情根深种’，她才会捏着鼻子认下我们的关系，因为她现在，需要我。”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一些：“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对我误解更深。”
“一个能把肃王府世子迷得神魂颠倒的江湖女子，在他们眼中，除了狐媚手段，还能有什么？他们越是轻视我，我才越安全。”
萧景珩的拳头攥得骨节发响。
他脑海里闪过玄鹰卫秘档中记载的关于林家的惨剧。
他明白，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
这是最荒唐的戏码，却也是最安全的伪装。
许久，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挣扎已然平复，只剩下冰冷的决断。
“好。”他吐出一个字。
“我演。”
一个时辰后，大长公主府正厅。
沉重的梨花木高背椅上，大长公主周鸢端坐其上，一身暗紫色绣金凤纹宫装，衬得她本就威严的面容更添几分凌厉。
她手中端着一盏茶，却迟迟没有喝，只是用杯盖一下下地撇着浮沫，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每一次磕碰，都像是敲在人的心上。
厅下，萧景珩与沈知意并肩而立。
不，不能说是并肩。
萧景珩几乎是半环着沈知意，将她护在自己的臂弯与身体之间，那姿态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占有欲。
他的下巴微微扬起，一改往日的清冷疏离，眼神里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张扬与不耐，活脱脱一个被宠坏了的世家公子。
周鸢的目光从自己侄儿那只搭在沈知意肩上的手扫过，眼中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
她引以为傲的侄儿，那个才华横溢、冷静自持的萧景珩，肃王倒台后非但没有消沉，反而手段狠厉地接管了玄鹰卫，让她刮目相看。
可现在，他这副样子，简直是被野狐狸精吸干了精气。
“景珩，”周鸢终于开口，声音冷得掉冰渣。
“玄鹰卫如今百废待兴，你这个新任指挥使倒是清闲，还有空亲自陪着一个江湖游医到本宫府上。”
她刻意加重了“江湖游医”四个字，话里的敲打意味，毫不掩饰。
她话音未落，萧景珩便立刻“炸”了。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直视着主位上的周鸢，语气冲得能把房梁顶穿。
“姑母！阿若不是什么区区游医！”
他将怀里的人又揽紧了几分，大声宣告，仿佛生怕别人听不见。
“她是我萧景珩放在心尖上疼的人！以后，她就是我肃王府未来的女主人！”
“姑母若是不敬她，便是打我萧景珩的脸，打我们整个肃王府的脸！”
这番冲动又无脑的护妻宣言，让整个正厅的空气都凝固了。
旁边的管事和侍女们吓得头垂得更低，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周鸢被他这番话顶撞得脸色瞬间发青，端着茶杯的手都气得微微发抖。
她死死地盯着萧景珩，像是第一天认识这个侄子。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沈知意动了。
她怯生生地伸出手，轻轻拉了拉萧景珩的衣袖，声音细弱蚊蚋，带着哭腔。
“世子……别，别这样……不要为了我，顶撞公主殿下……是，是阿若的错……”
她一边说，一边还真的红了眼眶，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要落不落，我见犹怜。
这番操作，简直是火上浇油。
在周鸢看来，这柔弱的姿态，这恰到好处的劝阻，分明就是最顶级的欲擒故纵。
她这个一向精明的侄儿，算是被这只小狐狸精拿捏得死死的。
周鸢气得胸口发闷，但她眼角的余光扫过沈知意那张脸，又强行把火气压了下去。
她需要这个“鬼医”。
皇帝的病，不能再拖了。
她重重地将茶杯顿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好，好一个心尖上的人！”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神刀子一般刮过沈知意，
“既然是你的人，那就给本宫看好了！”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萧景珩。
“现在，就让她随本宫入宫。你，也跟上！”
“宫里规矩大，不比你那王府，要是她出了什么差错，冲撞了贵人，本宫唯你是问！”
这句警告，正中萧景珩下怀。
他要的就是这个“唯你是问”的权力。
他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甚至有些挑衅的笑容，朗声应道：“这是自然！我的人，我自己会看好，不劳姑母费心！”
说着，他不再理会周鸢铁青的脸色，旁若无人地低下头，用一种极其温柔的语气对怀里的沈知意说：
“阿若，别怕，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我们走。”
他半搂半抱着沈知意，转身跟上了周鸢的步伐，留下满厅瞠目结舌的下人。
穿过长长的朱红宫道，往皇帝寝宫走去。
前面，大长公主的仪仗走得很快，将他们甩开了一段距离。
四周的宫墙高耸，投下大片阴影，暂时隔绝了所有窥探的视线。
几乎是同一瞬间，萧景珩搭在沈知意肩上的手松开了。
他身上那股张扬霸道的气焰，也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原本那份熟悉的清冷与疏离。
他往旁边挪了半步，与她拉开了一段礼貌而安全的距离。
刚才那个恋爱脑的纨绔世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气在两人之间变得安静下来。
走了一段路，萧景珩忽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开口道：“演得如何？”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沈知意侧过头，看着他紧绷的侧脸。
他虽然极力维持平静，但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她忽然很想笑。
她也确实笑了，眉眼弯弯，像是偷吃了糖的猫。
“世子爷怕是本色出演。”
萧景珩的脚步一顿，耳根的那点红色，迅速蔓延开来。
他猛地转过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满是恼羞成怒。
“闭嘴。”他嘴上这么说着，语气却没什么威慑力。
沈知意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萧景珩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撇过头去，不再看她，只是加快了脚步。
“跟上。”他的声音恢复了冰冷，“接下来小心行事。宫里，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沈知意脸上的笑容敛去，神情也重新变得凝重。
她抬起头，望向远处那片金碧辉煌的宫殿群。
阳光照在琉璃瓦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华丽，却也冰冷。
真正的戏，现在才要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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