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石擒虎的报复》
哨探连滚带爬冲进坞堡时,韩成功正在校场看温彦教弟兄们认弩机上的刻度。那后生脸色煞白,麻布短打被露水浸得透湿,膝盖上还沾着泥,显然是一路从山道狂奔回来的。
“校尉!苏坞主!”他扶着膝盖喘得说不出话,手指死死指着北方,“石……石擒虎来了!带了好多人!离坞堡只剩十里地!”
校场上的操练声瞬间停了。陈玉猛地攥紧长戟,铁戟尖在地上划出道白痕;赵大牛翻身跃上战马,缰绳勒得马打响鼻;连温彦都停下了讲解,手里还捏着支没画完刻度的弩箭,脸色比哨探还白。
韩成功快步走到哨探面前,指尖按在他肩膀上——这力道能让慌乱的人定心神,是他当网约车司机时安抚醉汉的老法子,此刻竟也管用。“看清楚了?多少人?带没带攻城的家伙?”
“看不清数!黑压压一片!”哨探的声音还在抖,“但看见好几架投石机!还有……还有两伙穿不一样甲胄的羯兵,像是……像是跟石擒虎合兵了!”
苏谦从账房匆匆赶来,棉袍下摆扫过地上的箭杆都没察觉。老坞主攥着那枚刻狼头的铜环,指节泛白:“定是呼延烈那狗贼引的路!前几日他就派人在坞外晃过!”他转向韩成功,声音里没了往日的犹豫,“校尉,这下该怎么办?”
“慌什么。”韩成功往坞墙上走,脚步稳得像踩在平地,“来了正好,省得咱们去找他。”他登上东墙,往北望,晨雾里隐约能看见尘土飞扬,像条黄带往坞堡这边涌,那是大队人马行军才有的动静。
“温博士,”韩成功回头道,“你带识字的去后山东洞,把百姓和粮草都转移过去,多带些净水和伤药,没我命令不许出来。”他又看向苏明,“你带二十人守粮仓地窖,用碎石堵死入口,只留个通气的缝隙。”
“那坞堡……”苏谦看着空荡荡的校场,喉结动了动。
“留给羯兵。”韩成功的声音冷得像墙垛上的霜,“他们不是想屠坞吗?就让他们进来看看,咱们给他们备了什么礼。”他转向陈玉,“把之前埋的尖木桩都竖起来,壕沟里灌上水,昨夜刚下过霜,冻上一层薄冰更滑。”
赵大牛勒着马在坞外跑了圈,回来时马鞍上挂着捆枯枝:“校尉!北边山道能走投石机的就一条,我让弟兄们在那儿堆了柴草,能烧着挡一阵子!”
“不够。”韩成功摇头,从怀里掏出张图纸,是昨夜按梦里李牧的“火攻图”改的,“让张铁匠把剩下的桐油都拿出来,灌进陶罐里,扔柴草堆里一起烧。石擒虎的投石机都是木头做的,见火就着。”
坞堡里瞬间忙开了。陈玉带着人扛木桩,铁钎砸进冻土的闷响此起彼伏;花如月指挥妇女往陶瓮里装水,每个瓮口都盖着麻布防扬尘;连温彦都放下了书卷,帮着老弱往山洞挪粮袋,袖口沾了麦糠也没顾上拍。
苏谦看着韩成功在墙上来回走动,指点着哨棚里的弟兄调弩机角度,忽然觉得这后生比自己这守了二十年坞堡的还熟门熟路。他走到花如月身边,见她正把药箱里的艾草分成小捆,忍不住问:“你家校尉……以前真在军中待过?”
花如月往陶罐里撒着硫磺粉,这是配火油罐用的,闻言笑了笑:“他总说梦里有位老将军教他打仗。”她捏起一小撮硫磺凑到鼻尖闻了闻,“但我觉得,是他心里装着这些弟兄,才想得周全。”
日头爬到树梢时,石擒虎的大军到了坞堡外。黑压压的羯兵列成三排,前排举着圆盾,后排架着投石机,中间的骑兵勒着马,铁甲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石擒虎勒马站在最前,战袍上还沾着黑风口的血痂,手里两柄青铜重锤比上次见时更亮,显然是新打磨过的。
“韩成功!滚出来受死!”他的吼声撞在坞墙上,震得墙缝里的碎石往下掉,“老子说了要扒你皮!今日就当着这坞堡汉狗的面,把你锤成肉泥!”
韩成功站在墙垛后,没接话,只是对身边的赵大牛点头。赵大牛吹了声口哨,坞堡两侧的山林里突然升起浓烟,是之前派去的弟兄点燃了柴草堆,浓烟顺着风往羯兵阵里飘,呛得前排的羯兵直咳嗽。
“放箭!”石擒虎怒吼。羯兵的弓箭手齐射,箭雨像黑蝗虫似的扑向坞墙。但韩成功早让人在墙内侧糊了浸桐油的营帐布,箭射在布上要么滑开,要么扎不深,根本伤不到人。
“校尉的法子真管用!”守墙的刘老卒乐得直喊,手里的弩箭对准个举盾的羯兵,扣动扳机,改良过的弩箭穿透盾牌,钉在那羯兵的胳膊上,疼得他惨叫着摔在地上。
石擒虎见状,气得一锤砸在马镫上:“废物!用投石机!给老子砸开这破墙!”
三架投石机同时发力,巨石带着风声撞向坞墙。“轰隆”一声,东墙的墙角被砸塌一块,碎石混着土块往下掉。苏谦看得脸发白,韩成功却拍了拍他的肩膀:“早料到了,这墙内侧填了碎石,砸不透。”
果然,第二块巨石砸来,只撞出个浅坑就落了地。石擒虎的副将,个满脸横肉的羌人小帅,忍不住喊道:“将军!这坞墙不对劲!比上次来时结实多了!”
“废话!”石擒虎瞪了他一眼,“定是那汉狗偷偷修了!”他指着坞堡大门,“给老子撞门!我就不信,这破木头门也能挡住!”
十几个羯兵扛着撞木冲向大门。那门是苏谦早年用铁梨木做的,原本就结实,韩成功又让人在门后加了三道横木,还垫了碎石。撞木撞在门上,只发出闷响,门轴都没晃一下。
“点火油罐。”韩成功低声道。陈玉早带着人守在门楼两侧,闻言从墙垛后探身,将浸了桐油的陶罐往羯兵堆里扔。赵大牛射出火箭,陶罐在空中炸开,火油溅得满地都是,瞬间燃起片火海。扛撞木的羯兵被烧得惨叫,纷纷扔了撞木往回跑,却被后面的羯兵推搡着,挤在火海里动不了。
石擒虎看着火海里的惨叫,眼里的凶光更盛,却没再下令冲锋,只是冷笑着对身边的羌人小帅说:“你带三百人,绕到坞堡西侧的山道,从后山摸过去,我打探过了,那里有个山洞,汉狗定把粮草藏在那儿。”
羌人小帅领命,带着人往西侧绕。韩成功在墙垛后看得清楚,对陈玉使了个眼色。陈玉点头,悄悄下了墙,带着二十个步卒往后山跑,那里早挖好了三道壕沟,埋着削尖的木桩,就等羯兵来钻。
坞堡外的石擒虎见西侧没动静,以为得手,又下令投石机攻城。这次他让人把巨石换成了火油罐,羯兵也学聪明了,用陶罐装着兽油,想烧垮坞墙。但韩成功让人在墙顶摆了陶瓮,里面盛着水,见火油罐飞来就泼水,火刚燃起就被浇灭,反而把墙根泼得湿漉漉的,更滑了。
“将军!后山也有埋伏!”派去打探的羯兵连滚带爬回来,脸上还沾着血,“弟兄们掉进壕沟,被尖木桩扎死好多!那汉将陈玉正带着人往回杀!”
石擒虎这才知道又中了计。他望着坞墙上韩成功的身影,那汉校尉正低头跟苏谦说着什么,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石擒虎的胸腔里像塞了团火,猛地举起重锤:“所有人听着!今日不攻下这坞堡,谁也不准吃饭!冲!”
羯兵像疯了似的往前冲,前排踩着同伴的尸体填壕沟,后排架着云梯往墙上爬。韩成功让弟兄们用长戟推云梯,用石头砸爬墙的羯兵,自己则盯着石擒虎的动静,他知道这羯虎暴躁,逼急了定会亲自上阵。
果然,石擒虎见久攻不下,怒吼着翻身下马,抓起个羯兵的盾牌就往壕沟冲。他的重锤舞得像车轮,砸向壕沟里的尖木桩,几下就砸断一片,硬生生在壕沟里开出条路。
“拦住他!”韩成功大吼,手里的弩箭对准石擒虎的后背,但羯兵的弓箭手立刻射来箭雨掩护,他只能缩回头,眼睁睁看着石擒虎冲到墙根下,举起重锤砸向大门。
“哐当!”大门被砸得晃了晃,门后的横木发出咯吱的**。苏谦急得直冒汗:“撑不住了!这狗贼力气太大!”
“用这个。”韩成功从怀里掏出个小陶罐,里面是张铁匠按硝石、硫磺、木炭配的粉末,他往罐口塞了根浸油脂的麻绳,“赵大牛,射火箭!”
赵大牛的箭法最准,闻言立刻搭箭点火。火箭射中麻绳,火星子顺着麻绳爬向陶罐。韩成功抓起陶罐,朝着石擒虎的方向扔下去,他算准了距离,陶罐在石擒虎头顶炸开,粉末遇火“嘭”地一声炸开,虽没多大威力,却呛得石擒虎睁不开眼,还烧燎了他的胡须。
“狗娘养的!”石擒虎又惊又怒,抹着脸上的黑灰往后退。趁这功夫,陈玉带着人从后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个血淋淋的首级,正是那个羌人小帅的。
“校尉!后山的羯兵被打跑了!”陈玉把首级往墙下扔,正好落在羯兵阵前,吓得前排的羯兵往后缩,“还缴获了两袋箭!够咱们用一阵子的!”
石擒虎看着地上的首级,又看看坞墙上越站越稳的汉兵,终于明白今日讨不到好。再打下去,不等攻下坞堡,自己的人就得先拼光。他咬着牙,狠狠瞪了眼坞墙,吼道:“撤!”
羯兵如蒙大赦,拖着尸体往后退。韩成功没让人追击,他知道石擒虎定有防备,穷寇莫追的道理,梦里的李牧早教过他。他只是站在墙垛上,看着羯兵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道尽头,手里还攥着块从墙缝掉下来的碎石。
“守住了……”苏谦瘫坐在墙根,棉袍后背全被冷汗浸透,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真守住了……”
韩成功没说话,只是往下看,坞堡外的空地上,羯兵的尸体堆得像小山,壕沟里的血混着冰水往下流,染红了门前的土地。他想起黑风口死去的弟兄,想起那些刻在石头上的名字,忽然觉得肩膀上的担子更沉了。
“埋了他们。”他对身边的弟兄说,声音有些哑,“羯兵的尸体烧了,别留着生疫病。咱们的弟兄……抬到后山,跟之前的葬在一起,碑上都刻上名字。”
花如月带着妇女从山洞出来时,正看见韩成功蹲在墙根,用布擦着那枚刻狼头的铜环。铜环被擦得发亮,狼头的眼睛却像在瞪着他。
“都安顿好了?”韩成功抬头问。
“嗯。”花如月递给他块干粮,“温博士说山洞很安全,就是有点潮,我让张婶多铺了些干草。”她看着坞外的狼藉,“石擒虎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不会。”韩成功把铜环揣进怀里,站起身,“但他下次再来,就得掂量掂量了。”他望向远处的山道,那里的烟尘还没散尽,“咱们得趁热打铁,把周边的坞堡都联合起来,光守住磐石坞不够,得让所有汉家儿郎抱成团,才不怕这些羯狗。”
苏明跑过来,手里拿着块从羯兵尸体上搜出的羊皮,上面画着周边坞堡的位置,有两个用红笔圈了,正是之前拒绝结盟的青山坞和河阳坞。“校尉你看!这羯兵居然也在查这些坞堡!”
韩成功接过羊皮,指尖在红圈上划过,忽然笑了:“正好,省得咱们再派人去探了。”他把羊皮递给花如月,“记下来,明日我就去青山坞,这次不用借道,用石擒虎的‘礼’去跟他们谈,他们该听得懂。”
午后的阳光照在坞墙上,把韩成功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的山林里,赵大牛正带着骑兵清理山道,马蹄声混着鸟雀的叫声,在战后的坞堡里格外清晰。苏谦让人抬来新的木柴,要在坞前烧堆火,说是“驱驱邪”,其实是想让弟兄们暖一暖。
韩成功靠在墙垛上,看着火光照在弟兄们的脸上,陈玉在给弩箭上油,赵大牛在检查战马的蹄铁,连温彦都拿起支断矛,试着往上面缠麻布加固。他忽然觉得,这磐石坞的墙或许还会被砸塌,粮草或许还会不够,但只要这些人还在,就总有守下去的底气。
(本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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