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民俗学家的噩梦
北京国家考古研究院的灯光在深夜依然明亮。祁连雪站在实验室中央,双手撑在金属台边缘,眼睛死死盯着台面上那座青铜鼎。鼎身泛着诡异的青绿色光泽,仿佛刚从某种粘稠的液体中捞出。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手指轻轻抚过鼎腹内壁那些细密的文字。那些符号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立体感,就像要从金属表面浮出来一般。
三天前,这座鼎在甘肃一处新发现的商周遗址中被挖出时,祁连雪就意识到它非同寻常。鼎高约五十厘米,三足两耳,形制古朴,但表面纹饰却混合了多个时期的特征——商代的饕餮纹、西周的窃曲纹,甚至还有春秋时期的蟠螭纹,仿佛跨越了千年的时光被强行糅合在一起。
更诡异的是鼎腹内壁刻满的文字。外层是标准的西周金文,但内圈却是一种从未被记录过的变异甲骨文,夹杂着类似楔形文字的符号。当祁连雪用特定角度的光线照射时,那些文字竟在鼎腹内投下立体影像——一座阶梯状的金字塔形建筑,周围环绕着九道同心圆沟壑。
"祁教授,您该休息了。"助理小王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两杯咖啡,"从甘肃回来您就没合过眼。"
祁连雪接过咖啡,温热透过纸杯传到她冰凉的指尖。"运输记录整理好了吗?"
"都在这里。"小王递过一个平板电脑,"但有个地方很奇怪..."
祁连雪皱眉点开文件。运输路线图显示,车队从甘肃出发后一切正常,但在经过河北境内某段公路时,GPS信号消失了整整17分钟。重新出现后,车辆位置与断线前完全一致,就好像这17分钟里车子一直在原地打转。
"司机怎么说?"
"他说一路上没停过车,也没发现任何异常。"小王压低声音,"但后勤组调取了车载监控,那17分钟里...车子确实在绕圈。"
祁连雪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她抬头看向青铜鼎,鼎耳上的饕餮纹似乎在对着她狞笑。
"联系张远山教授。"她突然说,"就说我们发现了一些他一定会感兴趣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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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远山踏入考古研究院大门时,北京正下着今年第一场雪。雪花落在他的驼色大衣上,很快融化成细小的水珠。这位国内顶尖的民俗学家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只有眼角细密的纹路透露着常年伏案工作的痕迹。
"祁教授在等你。"前台接待员熟稔地向他点头,"三号实验室。"
电梯下到地下三层,张远山感到一阵轻微的耳鸣。这感觉很奇怪,就像气压突然变化,又像是某种低频声波在刺激他的鼓膜。当电梯门打开时,他看到祁连雪正站在走廊尽头,白大褂下露出一截深红色毛衣,在实验室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张教授。"祁连雪快步走来,眼中闪烁着张远山熟悉的那种狂热光芒——那是学者面对重大发现时的兴奋,"感谢你能这么快赶来。"
"你的邮件写得很急。"张远山跟着她走向实验室,"什么东西能让'铁娘子'祁教授这么紧张?"
祁连雪没有回答,只是刷卡打开实验室的防爆门。室内温度明显低于走廊,张远山呼出的白气在面前短暂停留。然后他看到了那座青铜鼎。
它被安置在实验室中央的防震台上,周围环绕着各种检测设备。鼎身散发着一种不自然的光泽,既不像青铜器常见的铜绿,也不像新出土文物那种泥土覆盖的暗沉。张远山走近时,那种耳鸣感突然加剧,太阳穴开始突突跳动。
"这是..."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上周甘肃玉门新发现的。"祁连雪递给他一副白手套,"形制是西周早期的,但碳十四测年结果显示它至少有三千五百年历史。更奇怪的是这些纹饰..."
张远山戴上手套,小心地触碰鼎耳。指尖接触金属的瞬间,一阵刺痛从指尖直窜上手臂,仿佛被静电击中。他猛地缩回手,却发现手套上沾着几粒暗红色的碎屑。
"那是...锈迹?"他皱眉问道。
祁连雪摇头:"不是普通铜锈。化验结果显示含有大量铁元素和某种有机物质,但我们无法确定来源。"她指向鼎腹,"真正奇怪的是这些文字。"
张远山俯身观察鼎腹内壁。外层确实是他熟悉的西周金文,记载着某种祭祀仪式。但内圈的文字却让他呼吸一滞——那是一种变异的甲骨文,笔画扭曲变形,夹杂着楔形符号。更诡异的是,当他的视线以大约45度角斜视时,那些文字似乎在鼎腹内投下阴影,形成三维图像。
"你看到了?"祁连雪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就像全息投影一样。"
张远山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被内圈铭文中的一个符号吸引——那是一个变形的"山"字,但顶部多出一道弧线,像是覆盖着某种穹顶。他曾在某些极为古老的甲骨碎片上见过类似符号,通常与"昆仑"一词同时出现。
"有纸笔吗?"他突然问道。
祁连雪立刻递上考古记录本和铅笔。张远山快速临摹着那些文字,时而停下来皱眉思考。随着翻译的进行,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这些内容..."
"你读懂了什么?"祁连雪急切地问。
张远山指着内圈第三行:"这里记载的是'昆仑之墟,有神焉,其状如黄囊...'"他的声音有些发抖,"这与《山海经·西山经》中的描述几乎一致,但早了至少一千年。"
祁连雪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这座鼎记载的内容是《山海经》的原始版本?"
"不止如此。"张远山继续翻译,"后面提到'九渊之下,有宫阙焉,非金非石...'"他突然停住,眼睛死死盯着最后几个符号,"这里说'以人牲祀之,可得长生'。"
实验室陷入死寂。张远山感到一阵眩晕,那些文字在他眼中开始扭曲变形,仿佛活了过来。耳鸣声越来越响,几乎变成了一种低语,在他耳畔重复着听不懂的词汇。
"张教授?你还好吗?"祁连雪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张远山猛地摇头,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我需要查阅一些资料。这些文字...它们让我想起了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玄君七章》。"张远山的声音低沉,"那部传说中的先秦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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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张远山在书房里翻阅着各种古籍和笔记。青铜鼎的照片被钉在软木板上,旁边贴满了他临摹的文字和注解。窗外,雪越下越大,偶尔有雪花拍打在玻璃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他面前的桌上摊开着一本破旧的线装书——《列子集释》。书页泛黄,边角处有虫蛀的痕迹。张远山的手指停在一段文字上:
"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
这段文字旁,他写下了青铜鼎上的对应内容:"九渊无底,归墟所在"。两者描述的显然是同一地点,但鼎文的记载更为古老,且提到了"归墟"是某种"通道"。
张远山揉了揉太阳穴。头痛从下午开始就没停过,那种耳鸣也时隐时现。他起身走向书架,从最上层取下一个木盒。盒中是一叠残破的竹简照片——传说中的《玄君七章》残卷,二十年前在湖北一座战国墓中出土,原件早已不知所踪。
他将照片与鼎文对比,心跳骤然加速。某些符号的相似度惊人,尤其是描述"九渊"的部分。《玄君七章》中提到"九渊"是"天地之脐",而鼎文则称其为"门"。两者都提到需要某种"钥匙"才能打开通道。
"钥匙..."张远山喃喃自语,突然想起《楚辞·离骚》中那句"指九天以为正兮"。历代学者都认为"九天"指天空,但青铜鼎上的文字显示,原始版本可能是"指九渊以为正兮"——"九渊"而非"九天"。
这个发现让他浑身发冷。如果"九渊"真实存在,那么古代祭祀中那些血腥的人牲仪式...
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击中了他。书房开始旋转,书本和笔记在他眼前模糊成一片。张远山试图抓住桌沿稳住身体,但手指却穿过了实体,仿佛桌子变成了幻影。耳鸣声变成了轰鸣,其间夹杂着某种古老语言的吟诵。
恍惚中,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青铜祭坛前。祭坛呈阶梯状金字塔形,周围是九道环形沟壑,与鼎文投影完全一致。天空呈现出病态的紫红色,没有太阳,只有一团模糊的发光体悬在头顶。
祭坛上躺着一个人形生物——它大体上像人类,但全身覆盖着青灰色的鳞片,手指间有蹼状连接。它的腹部被剖开,暗蓝色的内脏暴露在外,却没有流血。更可怕的是,它的眼睛还在转动,直直盯着张远山,嘴唇蠕动着似乎在说话。
张远山惊恐地发现自己身穿某种祭司的长袍,手中握着一把青铜匕首。祭坛周围跪满了人,他们都穿着远古时代的服饰,脸上戴着狰狞的青铜面具。他们用一种陌生的语言吟诵着,声音与张远山耳鸣中的低语一模一样。
"以人牲祀之,可得长生..."鼎文中的话语在他脑海中回响。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青铜匕首上沾满蓝色粘液。祭坛上的生物仍在蠕动,它的嘴越张越大,直到撕裂了脸颊,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尖牙...
"不!"张远山猛地坐起,发现自己趴在书房桌上。窗外已是深夜,雪停了,月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冷清的光斑。他的后背完全被冷汗浸透,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马拉松。
"只是个梦..."他试图说服自己,却感到右手紧握着什么东西。张开手掌,几片青铜锈屑静静躺在掌心,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
书桌上的《列子集释》翻开着,月光正好照在那段关于"归墟"的文字上。张远山颤抖着拿起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下:
"青铜鼎不是文物,它是某种...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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