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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双重记忆


西安碑林博物馆的闭馆铃声已经响过三遍,张远山仍站在"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前,指尖轻轻描摹着碑侧那些几乎被岁月磨平的刻痕。六月的夕阳透过高窗斜照进来,将碑文上的叙利亚字母拉出细长的阴影。

"张教授,我们真的要锁门了。"保安老李的声音从展厅另一端传来。

"再给我十分钟。"张远山头也不抬地回答,眼睛仍盯着那块青黑色的石碑。他今天下午偶然发现,这块记载基督教聂斯托利派在唐代传播情况的著名石碑,背面底部有一片被苔藓覆盖的区域,刮去苔藓后露出了几行极浅的刻痕——那不是叙利亚文,也不是中文,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楔形符号。

老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张远山从包里取出便携式显微镜,小心地调整焦距。那些符号在放大后呈现出奇特的立体感,仿佛不是被刻在石头上,而是从石头内部生长出来的。他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耳边响起细碎的、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

"公元七五五年,天宝十四载..."他喃喃读出显微镜旁边小屏幕上实时翻译出的文字,"天裂西北,有赤光如血,坠于终南..."这段文字记载的显然是安史之乱爆发那年长安城出现的异象,但为何要用这种隐秘的方式记录?而且这些符号...

他的手指突然僵住了。显微镜的视野中,那些符号正在缓慢地蠕动、重组,就像一群被惊动的黑色蚂蚁。张远山猛地抬头,石碑表面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青铜色光泽,那些叙利亚字母的阴影扭曲变形,竟与显微镜下的楔形符号逐渐重合。

"这不可能..."他后退两步,撞上了身后的展柜。玻璃震动的声音在空荡的展厅里格外刺耳。等他再次看向石碑时,一切恢复了正常。但显微镜下,那段文字已经变成了完全不同的内容:

"九渊开,黑水涌,九鼎现,天人合..."

张远山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祁连雪发来的消息:"DNA检测结果异常,我体内有未知基因片段,与黑液样本存在量子纠缠现象。另外,我又做了那个梦。"

他深吸一口气,回复道:"我也有新发现。明天一起去终南山。"

终南山北麓的雾来得突然。张远山和祁连雪跟着向导在湿滑的山路上艰难前行,浓雾中不时传来奇怪的鸟鸣声,像是金属片相互刮擦。

"玄真子道长真的住在这种地方?"祁连雪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她的黑发间隐约可见几缕不自然的银丝,那是上次接触黑液后留下的痕迹。

向导是个沉默的当地老人,只是指了指前方若隐若现的石阶:"上面就是'忘机观',三十年前那场山火后,就剩玄真子一个人守着了。"

石阶尽头是一座半塌的道观,门楣上"忘机"二字已经模糊不清。院中古柏下,一个瘦小的老道士正在用铜盆洗着什么。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深陷的眼窝中目光如电。

"你们来了。"玄真子的声音沙哑得像是沙石摩擦,"比贫道预计的晚了两天。"

张远山惊讶地看着老道士从铜盆中捞起的物件——那是一只青铜铸造的眼球,瞳孔部分镶嵌着某种黑色晶体,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彩虹色光泽。

"道长知道我们要来?"

玄真子将青铜眼球在道袍上擦了擦,随手塞进袖中:"景教碑背面文字显现之日,就是有缘人到访之时。进来说话吧。"

道观内部比外观更加破败,但正殿神龛前却一尘不染,供奉的不是三清神像,而是一块刻满星图的黑色石板。玄真子示意他们坐下,自己则从神龛下方拖出一个樟木箱子。

"你们是为这个来的。"他打开箱子,取出一卷泛黄的绢画,缓缓展开。

《九渊图》——绢画右上角的题签已经褪色,但画面依然清晰得惊人。九尊形制各异的大鼎分布在一幅形似人体的地图上,每尊鼎的位置都对应人体的一个孔窍:双眼、双耳、双鼻孔、口,以及...

"下阴和百会穴。"祁连雪的声音有些发抖,"他们把九鼎比作人体的九窍?"

玄真子干瘦的手指划过绢画:"不仅如此。看这里——"他指向画底的一行小字,"'九鼎非金非石,食气而生,九渊其窍,黑水其血'。古人认为九鼎是活物,它们需要'呼吸'。"

张远山突然想起景教碑上那段文字:"九渊开,黑水涌...道长,这是指九鼎会周期性地'苏醒'吗?"

老道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那只青铜眼球,将它按在绢画中央代表百会穴的位置。奇怪的是,眼球竟稳稳地"粘"在了绢面上。

"你们做过梦了,是不是?"玄真子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梦见自己被锁链穿透,站在某个巨大的圆形祭坛上?"

祁连雪猛地站起来,撞翻了身后的蒲团:"你怎么会知道?"

张远山也感到一阵寒意。过去一周,他确实反复做同一个梦:黑暗中,青铜锁链从他的锁骨、手腕和脚踝穿过,将他悬挂在一个巨大的、刻满陌生符号的圆形平台上。最可怕的是,梦中的他丝毫不感到痛苦,反而有种诡异的归属感。

玄真子叹了口气,从神龛上取下一面铜镜递给他们:"看看你们的眼睛。"

镜中,张远山和祁连雪的瞳孔边缘都有一圈极细的金色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

"这是'鼎纹'。"老道士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疲惫,"你们体内流着祭司的血。三千年前,正是你们的祖先主持九鼎祭祀,用黑水沟通天地..."

窗外突然雷声大作,暴雨倾盆而下。玄真子像是受到惊吓般跳起来,迅速卷起绢画:"天黑了,你们该下山了。"

"可是我们还有太多问题——"张远山话未说完,老道士已经将他们推向门口。

"明日午时再来。"玄真子将青铜眼球塞进张远山手中,声音压得极低,"如果那时我还活着,就告诉你们剩下的部分。现在快走!"

雨幕中,道观的大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关上。张远山和祁连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困惑和不安。

第二天清晨,张远山被手机铃声惊醒。是博物馆的紧急通知:景教碑夜间发生异常变化,所有研究人员立即到馆。

碑林博物馆的文物修复室内,景教碑被特殊的灯光照射着。令所有人震惊的是,碑背面原本模糊的叙利亚文竟然变成了清晰的楔形文字——与张远山前天在显微镜下看到的完全一致。

"更奇怪的是监控录像。"修复室主任指着屏幕,"凌晨3点17分,碑面文字开始自行重组,就像...就像有人从石头内部重新雕刻一样。"

张远山凑近屏幕,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那些楔形文字在他眼中开始跳动、旋转,逐渐组成一个熟悉的图案——正是《九渊图》中九鼎的排列方式。更可怕的是,他分明看到文字间有黑色的液体渗出,在碑面上形成细小的溪流...

"张教授!你怎么了?"有人扶住摇摇欲坠的他。

"没事...低血糖。"他勉强站稳,却发现口袋里的青铜眼球变得滚烫。就在这时,手机震动起来,是祁连雪发来的消息:"刚收到终南山派出所通知,忘机观失火,玄真子道长身亡。"

当他和祁连雪再次赶到忘机观时,现场已被警方封锁。小小的道观几乎烧成白地,奇怪的是火势似乎只集中在正殿神龛周围。

"最诡异的是这个。"现场勘查的警官带他们看一个金属托盘,"在道长坐化的位置发现的,周围一切都烧成灰了,就这个完好无损。"

托盘上是三颗青铜眼球,与他们手中那颗一模一样,只是瞳孔部分的黑色晶体已经碎裂。

"法医说..."警官压低声音,"从骨盆形状和牙齿判断,死者至少有九十岁以上,但其他组织却像是五十岁左右的。而且..."他犹豫了一下,"灰烬中有大量未知的黑色结晶颗粒,实验室说那东西的分子结构不像任何已知物质。"

张远山感到祁连雪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他悄悄摊开手掌,露出那颗玄真子给他的青铜眼球——此刻,眼球瞳孔中的黑色晶体正在微微发光,仿佛在呼吸一般。

"还有一件事。"警官递给他们一个烧焦的笔记本,"这是在道长胸口发现的,奇怪的是只有这一页没被烧毁。"

泛黄的纸页上是一幅简笔画:两个人形面对面站立,各自手持半片玉器,头顶有九颗星辰排列成鼎形。下方一行小字:"当祭司的血重逢,九渊之门将再次开启。"

祁连雪突然倒吸一口冷气,从衣领中拉出一条细绳——上面挂着半片青白色的玉琮。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张远山也从口袋里掏出了完全吻合的另一半。

"我们昨晚..."祁连雪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我们醒来时手里就拿着这个,我以为只是梦..."

张远山看向道观废墟,恍惚间似乎看到玄真子的身影站在焦黑的梁柱间,对他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左手三指并拢指向天空,右手四指弯曲指向地面。这个手势他太熟悉了,在那些梦境中,"祭司"们总是这样开始祭祀仪式。

口袋里的青铜眼球突然变得滚烫,一股尖锐的疼痛从脊椎直冲后脑。在昏倒前的最后一刻,张远山看到祁连雪的眼中也闪烁着同样的痛苦和恐惧——他们的瞳孔边缘,那些金色纹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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