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买定离手
方才傅婉在房中听到她慷慨激昂的一通话光在心里激动地附和了，却忽略了脑中的熟悉感。
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没错，这个穿着妃色长裙的女子她认识，而且是在原著中大名鼎鼎，有着不小篇幅描写的一个重要配角——大昭传奇女商人姜华清！
姜华清的前半生孤苦飘零，因为她的父亲蜀州太守姜业成在她年纪尚小时因牵连平西山官匪勾结案被判流徙三千里，本来获罪的不止他一人，但最后他的家族不知被何人保了下来，姜业成一人承担了所有罪责，被判的刑罚最重，官府抄家后将狱中关押的姜家人都放了出来，因此姜华清及家中其他女眷得以活命。
出狱后姜华清一家只能住在陋巷，其母终日浑浑噩噩，缠绵于病榻，姜华清从此时开始承担起照料一家的职责。
这之后她在经商一道上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天赋，她迅速成长起来，不顾外界的流言蜚语，大大方方地露于人前开始做生意。
她从前好酒，懂得一些酿酒的知识，便先从一个小酒摊开始摆起，羞辱嘲讽不知经历了几何却始终安然若素，最终靠着过硬的品质和信用她的生意越做越大。
若干年后她已然成为大昭最富有的人之一，酒庄、茶叶、绸缎、粮店、酒楼，各行各业都有她的身影。
她一开始之所以会看《庶女逆袭记》这本小说就是被姜华清豪掷千金，捐赠边关几十万石粮草抵抗匈奴的情节所吸引，姜华清也是她在书中最喜爱的一个女性角色，可惜只是女主的好友而不是女主角。
傅婉看着面前这个她熟悉又陌生的少女心跳如擂鼓。
此时的姜华清还很青涩，虽然眼神比寻常女子成熟稳重，可没有经历过人生巨变的她完全没有日后雷厉风行的影子。
“你愿帮我？”
乍一听傅婉这句话，姜华清愣了愣。
她刚才听到傅婉为她说话心里虽然也感动感激，可也没想过让她真为自己做什么，毕竟傅婉只是一个后厨的厨娘，其实处境大多时候比她们这些千金小姐更为不易。
她下意识觉得荒谬，可看到面前女子专注的眼神说出口的话却拐了个弯：“怎么帮？”
姜华清想到什么眼睛亮了亮：“你愿意来我的食肆，做我的点心师傅？”
她本来就有意买断她手上的甜点方子，可若是能直接将她请到自己店来她对此自然更是十二万分欢迎。
至于下等丫鬟身上卖身契的问题，她愿意为她出赎金。
傅婉做的杨梅冰汤圆、炸鲜奶和槐花炖奶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可媲美醉仙楼的顶级师傅，能招揽来一个实力如此高超的厨娘来自己食肆做甜点心，自己便已成功了一半。
她已经选好了食肆的位置，盘好了铺面，押金已付就等她下周给尾款，万事俱备只欠几个好厨子。
却没想到傅婉摇了摇头，“姜姑娘，我不做你的手下。”
不做手下？这是什么意思？
姜华清愣在原地，她看到傅婉抿唇一笑。
青衣少女素来沉静的眼里带了些狡黠：“我以后可是也要做食店老板的人。若我来你这做事，只可能是我做大老板，你做二老板。”
这掷地有声的一句话把姜华清给震懵了。
不止是她，随她出门的还有伴着她来的两名侍女，她们能随姜华清来沈府，姜大小姐在沈思莹面前述说自己的宏图大愿时也并未屏退二人，这两人自然算得上是她的心腹，对自家小姐的情况一清二楚。
刚才屋中傅婉擅自插话已是逾矩，只是看小姐被哄得高兴才没说什么，平日里像傅婉一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马屁精早就见多了。
可当听到这个小厨娘在自己小姐面前“大放厥词”时她们再也忍无可忍，纷纷抬头，用看失心疯病人的眼神瞪着傅婉。
“放肆！”
不过一个下等丫鬟罢了，哪来的胆子在主子面前狂妄！
更何况，大昭重文轻武，蜀州太守可是仅次于蜀州刺史的存在，沈家的家主沈安华虽说是一营的统领，可官位低微，见了姜华清的父亲姜业成也得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姜大人。
他家的丫鬟是疯了不成，见了姜家大小姐不仅抬头应话，言语中还敢将小姐踩在脚底下。
“来人，将这个丫鬟绑了，交给沈二小姐！”
站在姜华清身后的绿衣侍女眉头一皱，痛斥傅婉，挥手就叫身后的婆子上前。
“住手，碧烟。”
姜华清回过神，收敛起脸上惊愕的神情，偏头制止她。
她重新看回面前这个厨娘，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神情若有所思。
傅婉自始至终都不卑不亢地看着她。
姜华清看着傅婉，有些好奇她想说什么：“既然你无意来我手下做事，那你追出来找我何事？”
傅婉笑了笑，伸手递出两张纸。
“这是姜姑娘您想要的炸鲜奶和蜂蜜槐花炖奶的方子。”
“今日送您了。”
姜华清看到她手里的两张薄纸暗自心惊，只是面上不显。
这年头经验就是手艺人生存的根，别说卖了，就连师傅也不会轻易将自己的看家本领交给徒弟。
她做的点心她是尝过的，不仅是她，连那个神秘的皇族少女都对她做的东西赞不绝口，可见是极有价值的，醉仙楼和芙蓉酒家的掌柜只怕要抢破头。
傅婉手头的方子有价无市，现在居然慷慨地说要白送给自己？
姜华清定定地看着她，只觉得自己看不透面前这个厨娘。
她说她也想开食店？可她记得按大昭律法，只有良籍才能开店做生意，厨娘是下等丫鬟，多半是签了卖身契在主人手里，脱籍难于登天，不仅在于要支付价格高昂的赎金，除非年纪到了主家一般是不太愿意放人出府的，毕竟生人不如熟工好用，有的府邸一次性买了几十个丫鬟就会很长一段时间不再补充。
她眼神闪了闪，恍然大悟。
姜华清看着她，沉吟道：“升学宴。”
“再过十几天就是你们家大公子的升学宴，沈家上下对这件事都十分重视。你若是能有办法将这个活揽来，还将宴会上的席面做得又好又漂亮，我便可以替你在王大夫人面前说话。”
姜华清深深看傅婉一眼，沈家的这个盛宴备受瞩目，听说沈嘉科举结果未出时王大夫人便笃定他能高中，提前半年就在敲锣打鼓地筹备此宴。
做菜的厨子更是重中之重，早就和蜀州城最负盛名的两家酒楼，醉仙楼和芙蓉酒家的主厨约定好了时间，现在只差菜式的细节没有敲定。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厨娘想要短时间内插手进去无疑是天方夜谭，但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主意，也是她唯一能插上手的地方。
不愧是姜华清，目光如炬，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但送她点心配方做个顺水人情只是其中的一层原因，她其实另有用意。
傅婉定了定神，轻舒口气。
姜家的命运已经开始了倒计时，但她不忍心她真走到当垆卖酒，受尽羞辱的地步，只希望自己送她的两道方子能在她危难之际派上用场。
姜业成被判流放，姜家被抄家是在明年三月，粗略计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
到那时她的食店应该已经开起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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