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机会

风一吹，傅婉后心一阵凉飕飕，她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出了一身汗水。

好在她没有看错，姜华清还是书中的那个姜华清。

聪明机敏，心地善良。

若是日后有机会，她还想将姜华清这个商界鬼才绑上自己的大船，哪怕刚开始不行，以后也一定要找机会说服她。

升学宴，升学宴......

傅婉咬住下嘴唇，开始思考这个宴席的事情。

只是只剩十几天了，她又是苍竹居的人，该怎么把手插进这次的升学宴？

若是她能顺利插手此事，又有姜华清这个太守之女替自己美言几句，说不定王蓉一高兴直接赎金也不收了，就把自己放出府去呢。

梦想还是要有的，不过银子也得攒，实在不行到时候找萧夜暂时借借，他好像看起来手头颇宽裕的样子。

傅婉回到厨房，走之前锅里熬的粟米粥已经熬好了，她切了几把芹菜碎和香菜碎撒进去，准备一会儿让小桃给萧夜送过去。

萧夜最近不知怎么了，向她订了半个月的稀米粥水，每到饭点就由小桃给他端过去。

把今天的菜摘了洗了，傅婉坐下开始盘算升学宴的事情。

沈嘉要办升学宴的事傅婉也有听闻，一府要操办什么大事，下人是最先动起来的，只是傅婉之前没在意，毕竟槐花苑和苍竹居泾渭分明。

但前些日子，傅婉做的一道菜少了些调料，她便去小厨房借，和吴老头遇上了便寒暄了几句，言语之间提到他不久就要被借调去槐花苑办一场排场史无前例的酒席，王大夫人出手也是大方，他只用做一道菜就给五两银子，要做的正是他的拿手好菜腌笃鲜。

傅婉静静思考一会儿，起身拎起她前日从仓库中提的杨梅酒，里面的酒水用的不多，还剩下大半罐。

她再开锅酥了一碟子蚕豆，切了三个咸鸭蛋，拿上这些下酒菜并一壶酒，出门去寻吴兴贵。

小厨房里炊烟袅袅，逃了一个香芹和周日又迟迟没有新人填补，里面的丫鬟婆子忙作一团。

刘胜本来已不用开火，但灶上少了一个厨子影响甚大，他这会儿臭着一张脸颠着手上的大铁锅，一双大手乱七八糟地随手阔着调料，又翻炒了一会儿，草草就将锅中的炒菜装盘。

看见傅婉来他倒是很高兴，走过来和她寒暄，关心了几句她的现状。

问明白傅婉的来意后，他看着她手里拿着的东西一脸可惜地咂了咂嘴，“可惜我灶上还有活计，不然定要来蹭蹭你这个小娘子的好东西。吴老头在汤房坐着呢，他最近也烦得慌，你去开导开导他。”

傅婉提着酒走进汤房时看到灶台前的吴兴贵丧眉耷眼，架着的大鼎里发出噗呲噗呲的声音，像是水都快烧干了。

她急忙走过去，打了一盆凉水把火给浇灭了，探头往里一看，一股呛人的烟味扑鼻而来，鼎内一片黢黑，都糊了！

吴兴贵这时才反应过来，懊恼地一拍大腿：“这一锅汤都坏了！”

站起来正想收拾，却看到旁边的人已经手脚麻利地收拾得干干净净，灶台上再次光洁如新，熏黑的大鼎被泡上水放在墙角。

傅婉拍了拍手，看着吴兴贵笑道：“吴大厨，再愁的事儿喝点酒也就不愁了。”

闷头喝了几口酸甜爽口的杨梅酒，再吃了几颗酥脆的炸蚕豆，吴兴贵和傅婉倒起苦水来。

“槐花苑的人要我做腌笃鲜，可我都做了好几次了他们都说我做的味儿不对！我是真搞不明白了，这王大夫人到底要什么样的，我做这道菜做了二十几年了，一直就是这个做法啊！可那钱管事就是一直挑我的刺！”

钱管事……难道是之前的那个钱多？

傅婉把这个名字暗自记在心里头，先问他：“吴大厨，你要协办的酒席是不是沈大公子的升学宴？”

吴兴贵点头，“是啊，听说王大夫人满蜀州城的搜罗厉害厨子，只要是做得出令她满意的好菜，就能上后厨，做一道就给五两银子。”

五两？！

傅婉再度可耻地心动了，还真是多亏姜华清提醒了她一遭，哪怕没有和她的约定她也断不能错过此次机会啊。

暴富近在咫尺。

吴兴贵注意到她脸上神情，知道她这是心动了，摇摇头：“你别看听起来简单，这里头可不容易啊。说实话老头子我如今都有些后悔接下这档子差事了。”

傅婉：“这话怎么说？怎么看都是天大的好事才对。”

吴兴贵冷笑几声：“丫头你记住，人人都觉得是好事的时候最后做出来的事就不一定是好事了。自从有了这条规矩，整个沈府有点出息的厨子都去报了名，眼下槐花苑的后厨闹成一锅粥了呢，只是话语权被两个大管事把控着，主院的大夫人和大公子并不知道此事，两人借着这事斗了起来，今天你翘我的人，明天我赶走你的人，都想让自己找到的好厨子上位，在大夫人和统领面前露脸。只是人心浮动，事就干不成了，能干的厨子没留下几个，捏在手里的全都是听话会巴结的。”

他摇了摇头：“我只怕到时候这席面真出了事，这两个大管事推得一干二净，我反而遭殃了！”

傅婉听明白了，怪不得吴兴贵处处被钱多为难，他多半是另一个大管事推举上去的厨子。

又推杯换盏地聊了会儿闲天，傅婉告辞，去了槐花苑一趟。

和苍竹居忙乱的场景不同，槐花苑的小厨房显得分外冷清。

除了洗东西和收拾的丫鬟婆子，屋子里空无一人，最重要的灶台上东西摆放得乱七八糟，明明已经快到饭点了，灶台上竟然没有一个厨子起锅。

院子里几个帮厨居然还坐在门槛上闲聊，一幅无所事事的模样。

有饿得不行的小厮见这情形着急地过来催促：“菜呢？难不成等会儿要我们吃西北风？！”

被问话的帮厨翻了个白眼：“菜？掌勺的大厨一个没有，做什么菜？”

被催得烦了他抹下脸，走得远远的去躲清净。

后来还是又来了几个小厮，几个人凑了十几文钱交给地上坐着的帮厨，那人才不情不愿地走进厨房做了个炒饭。

站在不远处一棵榕树下的傅婉看着面前的情景不发一言，她回到屋子里，结合吴兴贵今日说的话细细思量一番，心里有了些底。

……王大夫人和姜华清可能谁也没想到升学宴会筹办成这样。

旁边抱着碗筷经过她的婆子奇怪地看着傅婉，问道：“你是哪个院的，来找人吗？”

傅婉笑着道：“听闻槐花苑有个蜀饭做得特别好的师傅，天冷了，我家主子就想吃点辣味的，遣我来问一问这位师傅今日接私单不？”

那婆子听了叹一口气，“还谈什么私单不私单的啊，私单能赚几个钱，这会儿人人都巴着大管事不放，就盼望着管事给他们分配差事呢。自从苍竹居一个厨子做出了令大夫人赞不绝口的汤菜后，就放话要广纳贤才，招纳所有有本事的厨子去办大公子的升学宴，这些厨子都斗了大半个月了！”

她似乎是在王大夫人房里侍候的，绘声绘色地把那天的情景给讲了一遍，连腌笃鲜长什么样都给一道描述了。

“绿的白的，那个味儿啊鲜的老婆子我直流口水，下了值就直奔私灶堂子买了三两的骨汤面。”

傅婉越听表情越怪异，她这才想明白，原来那日下人不知怎么地，居然端错了她和吴老头做的汤。

把吴老头做的汤色清亮的腌笃鲜端去了月莲房里，而她做的汤色乳白，加了青笋，被端给了王大夫人和沈嘉，她的“创意”还好运地被赏识了！

这才让王大夫人起了心思，开了借厨子的先河，这才引得如今这番情形。

原来这件事的起因竟然是她做的腌笃鲜。

这叫什么事儿，听着那婆子在自己耳边叽里呱啦的抱怨，傅婉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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