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偷溜回家（一）
傅婉和姜华清越聊越起劲，把淑女斋未来的蓝图画得七七八八。
什么细枝末节的东西都考虑了，细节到琢磨淑女斋的新装潢和大堂主体选择什么样的颜色。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直到听到打更的声音傅婉才如梦初醒。
“怎么就子时了？”
傅婉看着沉黑的天色，再想想黢黑的林宅心里发虚。
她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姜华清还以为她是担心路上的安全，宽慰道：“都怪我，和你说的太尽兴。一会儿让知文送你回去吧？”
方知文刚把茶壶拎过来，这已经是他今晚添的第十次水了。
两位东家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茶水喝干了都不自觉。
方知文觉得好笑。
不过这也是说明她们是真的想要做好这件事吧。
谁不想要跟着有前途的东家？
想到傅婉方才字里行间描绘的远景，一向淡定的方知文呼吸有些急促，按捺不住的心潮澎湃。
“不错，东家，就让我送你回去吧。马车我已提前叫好了。”
傅婉点了点头，笑道：“好，那就多谢你了。”
她果然没看错，方知文是个做事靠谱的，虽然他现在只是个账房先生，可这眼力劲和知一想三的性子，傅婉相信和他日后的合作定然会很愉快。
马车踢踢踏踏驶入林宅所在的长街，傅婉让方知文绕过正门，到她卧室所在的院墙下再停下。
方知文不明所以，但仍是尽职尽责地按傅婉的要求做了。
“东家，这样真的就行了吗？”
傅婉轻咳一声，摆摆手道：“嗯嗯，你可以先回去了。”
方知文扫了眼高高的院墙，看到旁边一棵歪脖子树时他明悟了。
方知文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他低咳一声，没有拆穿她，提醒道：“那东家还请注意安全。”
别把腿摔断了。
傅婉等他和他的马车的背影在暗巷彻底消失不见后，才走到大树下。
她心虚地左右看看。
长街依旧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傅婉后退几步，撩起裙摆开始爬树。
傅婉小时候是个皮实的性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说的就是她。
教她厨艺的师傅看不下去，给她重新立了规矩。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也是往名门淑女范儿培养的。
如果不是后来遇到了师傅，傅婉未必能长成现在的傅婉。
傅婉抱树上窜，踩着枝丫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上爬。
这棵歪脖子树长得极好，根深叶茂，最粗的一根枝干恰好横在林家院墙前方。
傅婉一抬脚就能勾到。
她趴在那根枝干上一点点往前挪动，最后顺利地攀上院墙。
把林歌气走后，这次没人在底下接着她，傅婉心里有点发怵。
院子里安静得厉害，只听得到偶尔几声虫鸣。
傅婉心一横，屈腿往下跳。
“你倒是胆子大得很。”
这突兀的声音把傅婉吓了一跳，中途一趔趄。
傅婉惊慌之下，瞥见黑暗中站着个人影，面孔依稀可辨——
是沈烨。
她惊呼一声，直直坠落。
沈烨身形一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不过几瞬就出现在傅婉身下，抬手稳稳接住了她。
傅婉趴在他怀里，心有余悸。
低醇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四米的墙你也说跳就跳？”
乍一听似乎带着薄薄笑意，最后的尾音却藏着冰冷的凶狠。
可傅婉没听出来。
她吐了吐舌，但又觉得不服气，“白天我也是这样跳的，不也没出事。”
“要不是因为你出声吓我，我也不会摔倒。”
她攀着沈烨的肩膀想要下地，可抱着她的人却半天都不肯松手。
嗅出傅婉身上的酒味，沈烨看似平静的眼眸深处，折着忽明忽暗的光影，像暴雨天翻涌的乌云，压抑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月华幽幽，黑漆漆的院子里，一男一女相依在一块，难舍难分。像是出来幽会的情人。
一团昏暗的萤火忽从远方飘来，飘到长廊下方。
“表小姐，老太太有请。”
“萧少爷，老太太说，请您早些歇息吧。”
傅婉心里咯噔，她顾不得和沈烨再拌嘴，晃了晃空中的小腿，催促道：“快放我下来！房妈妈看见咱们了。”
这要是被她说到林老太太那可怎么是好！
本来那天就已经显得有些不清不楚。
“怕什么。都说了，你若是名声坏了嫁不出去就嫁给我。”
傅婉裙下，沈烨揽着她小腿的手动了动，到底把持住没有肆意妄为。
傅婉沉默一瞬，轻声斥了他一句，“别再开这种玩笑了。”
说着直接从他身上跳下来，提起裙摆着急忙慌地往房妈妈身边跑去。
玩笑？！
沈烨攥了攥变空的手，狭长的眼睛一眯。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落入他耳中，听得他心口一阵窒闷。
他看着傅婉逃也似的背影，一双眼眸变得更深更沉，幽深平静的湖水消融，蓦地迸出炽热的火光。
傅婉落荒而逃，她走到房妈妈身边，缓缓平息自己急促的心跳。
房妈妈提着一盏灯笼，没有用奇异的眼神打量傅婉，也没有开口问她问题，径直将她引入佛堂。
“表小姐进去吧，老太太在佛堂念经呢。”
傅婉混乱的心绪立刻被心虚忐忑替代。
她犹豫着挪进厢房里，刚进门，林老太太苍老威严的声音便直入耳内。
“磨磨蹭蹭走什么呢，是林家院墙太高所以腿摔断了？”
！
傅婉缩了缩脖子，自觉地走进去，在蒲团上跪下，老老实实道：“孙女知错了。”
林老太太敛目平心静气半晌，她重重搁下手中的金笔。
刚才抄的清心咒全白抄了。
烦恼皆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果然是不生不灭！
“我让你这几天老实呆在府里，不要出去惹事。结果你才消停了几天，出门就抽了蜀州太守之女的巴掌，流言闹得沸沸扬扬。”
“这下满蜀州都知道你在这儿了，京城恐怕也瞒不下去了！”
傅婉老实巴交地跪着，闷头不说话。
“怎么，委屈了？”
“我还当你在外面磨砺了你那娇纵性子，是日子过舒服了所以好了伤疤忘了痛，又变本加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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