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收菜（二）
“这位姑娘莫不是以为你这样他们就会感激你？”
“嘿，这康老大可是个狼心狗肺的！”
“小心你帮了这样的人，他反过来咬你一口！”
那姓黄的男人不依不饶，似乎分外厌恶这姓康的一家，见不得他们的好运，边骂边啐了口吐沫。
一直埋着头不吭声的康老大，抬头恹恹地看了他一眼，沙哑着嗓子道：“黄山，你简直是够了。”
黄山咧嘴冷笑，“够了？！”
“康家的，我告诉你，不能够！”
“夺妻之恨，我与你不共戴天！”
说着一把打翻老汉手里拿着的菜筐，里头的蔬菜滚到地上，糊了一层泥巴，咕噜噜滚到傅婉脚边。
傅婉：“……”
谁能想到买个菜也能见识一场闹剧。
康家老大瘦弱的身子被黄山一把推到地上。
旁边的康老头一瘸一拐地上去劝架，那个黄山却举起拳头。
眼看那个砂锅大的拳头就要砸到老汉身上——
傅婉不舒服地皱眉，正要命人拦下他。
“住手！”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从不远处传来。
傅婉顿了顿，看到一个女子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吼道：“黄山，你是不是要逼死我们全家人才甘心！”
康家一家人，包括这个女子都是一样的木棍身材，纤纤细细，感觉风一吹就倒了。
这纤细不是骨感美，而是一看就是吃不饱饭，饿成的骷髅架子。
连愤怒的抗议声都微弱得像小动物的哀鸣。
一旁静默着像张默片的人群终于微微动了。
“造孽……”
“康家，康家真的不容易。”
“谁说不是呢，惹了小心眼又记仇的黄山。”
傅婉侧头静听，听着周围人的音量极小的窃窃私语，也把这两家子的恩怨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康家媳妇以前是黄山家给他准备的童养媳。
康家一家人不是蜀州本地人，而是外地饥荒逃难过来的。
黄家此前雇佣了康家人，让他们帮自己种地，却没想到康老大勤奋踏实，老实憨厚的性子吸引了黄山的童养媳，两个人相处时间长了便有了感情，私定了终生。
康家老大鼓足勇气去找黄山摊牌，希望他成全他们。
却没想到黄山不仅不同意，甚至暴怒之下，将康老大打了一顿。
“其实他也是为了……”
傅婉一眼看过去，说这话的人却陡然闭嘴了，又恢复成原本麻木黯淡的表情。
黄山见康家媳妇扑在康家父子身上，不让他动手，一股邪火窜得更高。
他脸上的青筋抽动，表情愈发狰狞，“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婊子，水性杨花的小贱人，最该死的就是你！”
“太久没挨打忘了老子的厉害了是吧？！”
听到这里，傅婉拳头硬了。
拿女人出气的男人真是猪狗不如。
看着黄山脸色狰狞，伸出脚要恶狠狠地踹开趴在康家父子身上的女子，傅婉使了个眼色。
站在身边安静待命的林家护卫立时奉命而出，一腿狠狠踹飞嚣张的黄山，直踹出了十几米远，狠狠砸在一棵树干上。
黄山发出一声杀猪般的痛叫，随后缓缓滑到地上，溅起一地灰尘。
旁边的围观群众下意识后退几步，却没一个上去关心黄山的。
他们频频侧目，颓废无神的目光忍不住落在傅婉一行人身上。
出脚的那个护卫长出口气，总算是能出手了。
这一脚，他蓄力很久了！
站在他身边的另一个林家侍卫遗憾地收回自己蠢蠢欲动的拳头，默默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干得好。
黄山不知被砸到了哪里，半天都爬不起来。
他只能伸出手指，颤抖着指向那群人。
“你……我，我要去报官，报官！”
“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黄山愤然抬头，却看见那群人之中为首的女子不知何时走到了他面前。
她头戴白色幂蓠，面前一层轻纱遮挡，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一身简单的长裙，看起来也很普通。
可她在自己面前缓缓弯腰时，却让他觉得有些不敢动弹。
傅婉抬脚，踩住他指向自己的手指，轻轻道：“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最没用吗？”
“那就是打女人的男人。”
“下次再对女人动手，你这双手就别要了。”
傅婉看着他丑陋的面庞，觉得还不解气，脚下使力，狠狠碾了碾。
“就知道欺负弱者，对吗？”
“那我以后也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她说完便嫌恶地站起身。
黄山感受到手指的剧痛，屈辱感涌上心头，他无能狂怒，挣扎着要站起来。
却见跟在傅婉身后贴身保护的侍卫一直死死地盯着他，见状眼神一眯，拔出一寸刀鞘。
寒光一闪！
黄山吓得清醒过来，缩了缩脖子，这才老实了。
然而另一个侍卫却始终遗憾方才没出手，趁其不备一刀背重重敲在他脑袋上，给他敲得昏死过去！
“好！”
“打得好！”
身边围观已久的其他佃户们看到这一幕，死水一般的眼睛终于有了些色彩。
他们对黄山也积怨许久，此刻纷纷痛快地鼓掌叫好。
“让你乱涨租！”
“让你霸占良田！”
“活该！”
见黄山被打晕倒地，佃户们这才敢走上来，大着胆子打量傅婉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尝试和他们交谈。
“几位大人，你们有所不知，其实黄山的几亩田也都是康家人在照料。”
“这姓黄的黑心，威胁康家人必须给他卖苦力，不然就给官府告状，举报他们一家是黑户！”
“康家人没法子，只能照办，他们帮黄家把几亩田照料得漂漂亮亮，他们吃肉吃米糠，老康家的却只能吃荒地里种出来的没营养的菜！”
“真是快要活不下去了……唉。”
傅婉听到这更觉黄山此人无耻。
恨恨磨牙，刚才真是踩轻了。
“你们在这里假惺惺什么？！”
“黄山之所以敢在我们之间作威作福，还不都是我们造的孽！”
傅婉眉心一动，诧异地看着说出这话的老妇人。
联系之前听到的只言片语，她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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