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她的道
走出岁寒商行后，傅婉长出一口气。
毕生的演技都用在此处了，简直比当初应付沈烨还要难受。
她摸摸自己袖子里的纸张，暗自叹气。
可惜西门致羽在，计划有变，不能好好地坑那帮人一笔。
不过看着方知文怀里的厚厚一沓文书她还是露出欣慰的笑容。
好在一番苦心没有白费，也算达成了她的目的。
“你们怎么在这儿？！”
一声粗噶、惊恐的喊声忽然在她不远处颤巍巍地响起。
傅婉抬头，竟然看见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这……不是那个恶心的黄山吗？
脸怎么肿成猪头了？
想到那些佃农对他的仇恨，傅婉恍然大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黄山听出了她笑声里的幸灾乐祸，气得跳脚，唰一下伸出肿成萝卜的手指，转头对李应然哇哇告状。
“她，就是她！”
“李掌柜，就是她打的我！”
傅婉冷哼一声：“就是我打的你怎么了？！”
黄山被她嚣张的言辞气得抓狂，看着护在傅婉左右的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又有些发怵。
直到现在他脖子还疼得厉害呢。
他咬咬牙，一个猛子冲出去，在侍卫们警惕的眼神中越过傅婉，猛扑上去，挂到站在门口送客的何管事大腿上。
这娴熟的姿势，一往无前的气魄，一看就是狗腿子专业户。
何管事：“……”
黄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何管事，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这个女子她……”
傅婉一凛，不让他把话说完，抬手打断道：“给我打！”
黄山：“？？”
一路上跟着傅婉的两个护卫曾经是雪衣侯带上战场的亲卫，训练有素又反应机敏。
一声令下，迅如闪电。
转眼就把黄山捉了下来，用力一摁，黄山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头、嘴一阵剧痛。
“唔唔唔……”
牙！牙磕掉了！
可这两人哪里会让他说出一句话，不等他喘匀气，拳脚如雨一般朝他狠狠落下。
“让你抢小姐荷包！”
“让你扯小姐扣子！”
“让你冒犯小姐！”
黄山：“唔唔唔啊啊啊？？！”
他掉了牙还被一刻不停地按在地上猛揍。
林家的两个护卫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没过多久就被打得晕死过去。
傅婉走上前，踢了踢他软趴趴的身体，冷笑一声：“我说过了，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踢完，她默默长出一口气。
好险，差点就白演了。
眼睁睁看着黄山从自己面前被拖走，然后摁在地上打得不知死活的何管事眯了眯眼。
嘶——
看来这个大小姐真是恨惨了那帮佃户，不过拽掉了颗扣子就被这样对待，黄山也是挺惨的。
然而看着黄山的凄惨模样，何管事眼底却没有一点真心实意的怜悯。
不过一个贱奴，就算真被打死了也没什么。
李应然一急，“岂有此理！这，何管事……他们？！”
何管事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诶诶诶，傅姑娘收拾自己家的下人，哪里容得下我们置喙。”
李应然闻言傻眼了，他猛地瞪大双眼：“自己家的下人？什么意思？”
何管事揣着双手，闭眼老神在在道：“沙家屯那十几亩地已经卖给这位傅姑娘了，也就是说，傅姑娘现在才是黄山的主子。”
李应然还想追问，那他菜行的菜以后怎么办？！
可看到何管事不耐烦的眼神他一缩脖子，不敢再继续刨根问底，也不敢再提沙家屯的事。
西门致羽靠在一边，冷漠地看着眼前的这场闹剧，对此事仅剩的那一点疑心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傅婉见黄山终于安静，让人把他拎起来带走。
“傅大小姐，请留步。”
听到这声音，傅婉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西门致羽见她停下脚步，别有深意地说道：“没想到今日能和傅大小姐重逢，看来我们二人果真有缘。”
傅婉紧了紧手指，一把掀开眼前的白纱。
抬眼，一双水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然后撇撇嘴，放下幂蓠。
“你是谁，没见过。”
西门致羽没预料到她突如其来的动作，等再回神时只能看见微微飘荡的薄纱。
虽没有来得及仔细辨认她的神情，西门致羽看到她如常的动作，还是消散了疑虑。
眼底划过一丝遗憾，他微微一笑，一双狐狸眼弯得勾魄摄魂，“想来是傅大小姐贵人多忘事，在下叫西门致羽，是白虹山庄的人。”
“曾有幸在镇北侯世子府宴上和傅姑娘有过一面之缘。”
他刻意加重了镇北侯世子这五个字，想要戳痛她的痛脚。
可傅婉早已不是原来的恋爱脑傅婉，隔着纱帘她无语地看了他半晌，转身直接离去，不想和他再说多半句。
西门致羽站在岁寒商行门前，看着载着傅婉的高大马车慢慢远去，他忽而自言自语。
“总觉得这般还不能为环佩解气。”
“十六。”
他侧头轻唤一声。
“你去给沙家屯那帮佃农递些消息，就说他们易主了，再把傅婉在京中的名声和今日她在岁寒商行说的话、做的事好好宣扬宣扬。”
西门致羽伸手一拢身上的灰毛狐裘，怜悯地叹息道：“这样冷的季节，真是可怜啊。”
“得找个借口让这些可怜虫们动起来，被打死在洛河林氏门前总比冻死在田中听起来风光。”
温和慵懒的声音拖得悠悠长长，又阴阴沉沉。
回淑女斋的路上，方知文看了看手里的户籍册子又眼神复杂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傅婉。
“容我啰嗦一句，东家为什么要帮那些佃农？”
傅婉脱下幂蓠，靠在柔软的皮革内壁上，揉了揉太阳穴。
和岁寒商行还有西门致羽那个小变态勾心斗角几个回合，她累得慌。
“收菜的时候，我没给银子。”
傅婉揉着酸痛的肩膀，半阖双眼，静静道：“我说了，我不白拿别人的东西。”
“我是个生意人，别人给了我货品，我自然要付出价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我的经商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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