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出血

西门致羽坐在红木椅上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看在傅婉眼里就好像一条大白鲨血腥的尖牙。

傅婉：“……”

他好像还是很想杀我。

傅婉咬牙，在心里骂了好几句小变态。

她转移开视线，怕西门致羽注意到自己的视线起疑心。

“行了，这买卖你做还是不做？”

傅婉冷冷地盯着坐在椅子上的何管事，道：“我可没有太多的耐心。”

“只是来时听说了岁寒的名头，对你们有几分敬意才来找你们掌柜的商量罢了。”

“若不然，我才懒得跑这么一趟。直接叫人把那几个得罪我的刁民绑了打杀了就是。”

她坐回自己的原位，懒懒地翘起二郎腿。

面纱下的一双眼却紧紧盯着那位始终沉默的何管事。

何管事合上账簿，心里有了数。

沙家屯那片地原本是十几亩荒田，一直雇佣的流民在看管，这几年按部就班地收着租金，也没发生什么大事。

这些田也没什么收益不说，因为都是流民还特别难管，几年间爆发过大大小小的冲突，只是近几年换了个管事头头才安分一些。

也是看到黄山这个名字他才想起来这块地。那里甚至闹出过人命，还是掌柜的托了关系请来了官府的人才镇住场子，不然少不得要引起暴乱。

到那时才是碰了雷区！

何管事想到这，眼睛一亮。

他看着傅婉不耐烦的模样，挠了挠下巴，为难道：“这，姑娘和那帮佃农的纠葛我已知晓。真是对不住，没想到那帮愚民竟然冒犯了姑娘！”

说着说着他话锋一转，“只是，要把这几个贱民交给姑娘处置，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全看姑娘愿不愿意了。”

傅婉挑了挑眉，“哦？什么意思？”

何管事眼底闪过一道得逞的暗光，搓了搓手道：“那里的佃户和我家那十几亩荒地是绑定关系，全白纸黑字地写在了奴契上的。您要是想要那几个贱民……”

他故作停顿，拍了拍桌上的账簿，接着道：“就得把那十几亩荒地给买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西门致羽看懂了何管事的意图，他端茶的手一顿，抬头用看笑话似的眼神瞄了眼边上的傅婉。

傅婉没注意到他的视线，听了岁寒商行管事这话反倒微松口气，她故意沉默好一会儿。

然后烦躁道：“还要本小姐花钱买地？！”

她看向候在门口的方知文，撇了撇嘴道：“都说了按我的方式来。你看看，这些奸商就想着捞我的钱！”

说着就站起身，作势要走。

何管事见煮熟的鸭子要飞，心一紧，匆忙道：“这位姑娘，且听在下一言！”

开玩笑，她要是走了，自己还去哪里找冤大头！

西门致羽低头笑笑，开口帮腔道：“这位姑娘有所不知，沙家屯那边的十几亩地可是个难得的风水宝地。”

“别看它位置偏僻，杂草丛生，实际上土里的肥力并不差，只是平时缺乏人手管理，若是能出些人力引水渠，固定命人除草，也是能长出良米来的。”

他颇有些意动地眼神闪了闪，“若姑娘你不要，那何管事不妨考虑考虑我？”

“不过若是我买了那块地，姑娘还找我要那群佃农我就不会放手了，到时候我也需要人手开荒不是。”

他笑眯眯地看着傅婉，抬手招来白十六，似乎真准备草拟文书。

何管事有些意外，他可不信蓬莱商行的人看不出他的意图。

更别说他才和他讲过蜀州新政……难不成这两人有什么过节？

不过能有什么过节让一个大男人坑一个显然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何管事二丈摸不着头脑，他轻啧一声。

转念一想，管他的。

赶紧把这些烫手山芋甩出去再说。

十几亩地在施行新政后就是一月要多交五十石粮食。

然而他看过账簿，那些荒地在开垦出名堂前一月能收十石都是多的了，更别说那些佃农的人头税……

何管事越算头皮越发麻，看向傅婉的眼神愈发殷切。

傅婉：“……”

真当她看不出来他们的意图叵测？

傅婉也明白，虽然当时她和江厌离手谈时未能了解新政的全貌，但也多多少少看出了江厌离的态度。

她肯定少不得要大出血一番。

可是想到备受摧残的康家一家人，被众人背叛的康老大、年过半百依然双脚插在泥地里的康老头，自残未遂的康家媳妇……

还有她临走时，一双双将自家好不容易种的粮食慷慨相赠的手。

傅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愈加坚定。

隔着幂蓠，她冷冷地瞥了眼眼神闪烁的何管事，内心的厌恶感越来越浓重。

何管事感觉后背突如其来地发凉，正狐疑时就听面前的年轻女子含着怒意娇斥，似乎被激起了好胜心。

“想得倒美。还没人能从我手中虎口夺食！”

“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

何管事眼神一亮，有门儿！

傅婉重新坐下，问：“说吧，你开个价。”

“不过我可先说好了，虽然本小姐不差钱，但也休想拿我充冤大头。”

“若是日后被我查出和市场价差得太过离奇，本小姐明儿就带人砸了你的臭店！”

傅婉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言语间杀气四溢，把一个嚣张跋扈的富家小姐演绎得活灵活现。

一直在旁边当背景板的林家两个护卫这时也默契地纷纷亮刀。

唰唰两声，寒光乍起。

压迫感拉满。

何管事感觉又要冒冷汗了，他汗颜道：“姑娘说笑了，本商行的名声你出门打听一圈自然清清楚楚，童叟无欺，童叟无欺！”

他不动声色地扫一眼那两名护卫，看出这两人是真见过血的，猜出来傅婉的身份恐怕不了得。

何管事心思转了转，飒然笑道：“不若这般，这十几亩良田我便以原价相售，那些佃农们的奴契就当是小店赠予姑娘的，如何？也当结个善缘。”

傅婉顿了顿，语气微微缓和：“哦？当真？”

何管事：“千真万确，我可不敢砸了岁寒几十年的招牌！”

她冲方知文使了个眼色，方知文会意点头，上前几步，检查起岁寒商行伙计递上来的文书。

“确实无误。”

傅婉低头，终于屈尊降贵地抿了自来此地的第一口茶水，“成，那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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