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争吵

杨国公府的寿宴草草收场，姜家一行人很快都回了府。

姜夫人知道今日之事只怕是不能善了，今日之事若是被姜志坚知道，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腥风血雨。

只是今个儿姜绾受了惊吓，姜夫人放心不下，才下了马车便叫下头的丫鬟婆子扶着姜绾回了自己院子里头休息。

姜夫人刚回过神，便听着一旁的小厮来报，“夫人，老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姜夫人闭了闭眼，知道如今这一茬是躲不过去了，姜志坚只怕是已经得知了寿宴上的情况，她便道了一声知道了转头往书房走。

书房内，门被重重关上。

“蠢妇！”姜志坚猛地转身，指着姜夫人的鼻子。

他额上青筋暴跳，声音因极力压制而嘶哑，“我让你带她们去赴宴，是让你去结交权贵，维系人脉。不是让你去丢人现眼，把姜家的脸面扔在地上让人踩的。”

他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气到了极点，“你当时就在场，眼睁睁看着绾儿那个蠢货在那里火上浇油，把宁姐儿架在火上烤。看着那些贱人指着鼻子羞辱我姜家的女儿，未来的国公世子夫人。你做了什么？你像个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阻止？为什么不替宁姐儿解围？”

姜夫人被丈夫如此训斥，又想起宴会上被谢凭舟当众剥皮拆骨的难堪，积压的愤怒和恐惧也爆发了，“老爷，您怪我？您怎么不怪您那个好养女。若不是她惹是生非，不知收敛，怎么会招来那些闲话？绾儿她也是一片好心，想帮她姐姐说话，是那些贵女心思歹毒，曲解了她的意思。”

她猛地抬起头，声音尖利地反驳，“我……我当时也想上前，可谢世子突然出现，那气势谁能想到他会来？谁敢在他面前放肆？他那般维护姜宁，字字句句都在打我的脸，打绾儿的脸，打我们姜家的脸。您让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一片好心？”姜志坚气得几乎要笑出来，他狠狠一拍桌子，“她那叫好心？她那叫蠢，叫毒，她那是把宁姐儿往死里坑。你身为母亲非但不及时喝止，反而由着她胡闹。若不是你那宝贝女儿多嘴多舌，事情何至于闹到那般不可收拾的地步？让整个京城都看我们姜家的笑话，还让谢凭舟当众下了最后通牒。”

姜志坚拍了拍自己的脸，生气道，“还让整个京城都知道，我们姜家对这个女儿不好，女儿遇到难处，竟然还要一个外人来解围。你让我之后的脸面往哪里搁，我还不得被那些同僚们笑话死。”

姜夫人被戳中痛处，脸色更加惨白。她看着丈夫盛怒的脸，忽然压低声音，带着忧虑，“老爷，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想想以后。您也看到了，谢世子对姜宁绝非寻常。他今日能为了她当众撕破脸，日后呢？姜宁嫁过去，若得了势，得了谢世子的心……”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说出了最深的恐惧，“她心里对家里有多少怨恨，老爷您难道不清楚？从聘礼到松鹤堂，再到今日寿宴……桩桩件件，她可曾念过半分姜家的养育之恩？只怕是恨毒了我们。如今有谢世子撑腰，她日后在国公府站稳了脚跟，第一个要报复的，就是我们姜家。到时候，别说帮衬家里，…只怕她第一个就要断了姜家的路，毁了毅哥儿的前程。”

这番话狠狠扎进姜志坚的心里。

姜夫人说的，正是他心底最深的隐忧。姜宁的性子，太冷，太硬，记仇不记恩。今日谢凭舟的维护，更是给她插上了翅膀。

书房内陷入死寂。

良久，姜志坚脸上的暴怒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权衡利弊后的阴沉和算计。

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声音低沉沙哑，“现在说这些，都为时过早。唯今之计，不能再与她硬碰硬了。谢凭舟今日的态度，就是给我们的警告。”

他抬起眼，眼神锐利地看向姜夫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从今日起，到姜宁出嫁之前，府里上下，必须把她当祖宗一样供起来。她要什么给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敢给她半分脸色看，家法处置。尤其是你，还有绾儿，都给我收起那些小心思夹起尾巴做人。再敢去招惹她，坏了大局，别怪我不念夫妻情分，父女之情。”

姜夫人听得心头一堵，万分不甘，“老爷！难道就任由她……”

“闭嘴！”姜志坚厉声打断她，“这是唯一的路。把她哄好了让她念着姜家最后这点好，想起我们当初的养育之恩，或许日后还能有一线转机。至少让她在谢凭舟耳边吹风时，手下留情几分。否则就凭今日之事，谢凭舟一句话，绾儿的亲事就能黄。毅哥儿的调令，也随时可能变成一纸空文，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至于嫁妆……”姜志坚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之前克扣的那些，全部补足。国公府送来的聘礼，一分一毫都不许动，全部给她带走。另外再从公中拨出一份体面的添妆，务必做得漂漂亮亮，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我姜家待这个养女，是何等的厚道。”

姜夫人听到添妆，只觉得心口像被剜了一刀，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那些可都是她留着给绾儿，给儿子们的。

可看着丈夫那不容置疑的冰冷眼神，想到姜绾岌岌可危的婚事和姜毅的前程，她只能把满腹的怨毒和肉疼死死咽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妾身知道了。”她垂下头，声音如同蚊蚋。

姜志坚挥挥手，“去吧，管好你自己，管好你的女儿。这段时间别再出任何岔子。”

姜夫人脚步虚浮地离开了书房，背影透着一股颓败。

姜志坚独自站在阴影里，脸色晦暗不明，他望向姜宁院落的方向，眼神复杂难辨。

这个女儿，终究还是成了悬在姜家头顶的一把刀，一把他们亲手递出去的刀。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这迟来的亲情，软化她那颗冰冷坚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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