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春花宴（4）

细看之下，那花瓣脉络清晰，姿态栩栩如生，正是名品牡丹琉璃牡丹。然而这并非鲜花，而是用琉璃精心雕琢烧制而成，花瓣边缘还巧妙地镶嵌着细碎的白水晶，宛如晨露。

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巧夺天工，前所未见的花所震撼，连见多识广的皇后娘娘眼中也露出了明显的惊艳之色。

姜绾更是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琉璃牡丹？她不是摔碎了吗？这……这怎么可能？

姜宁的声音清泠如泉，“启禀皇后娘娘，臣女所献并非盆栽，乃是用绽放的琉璃牡丹做成的永生花。”

皇后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刘贵妃便开了口，“这花再好看，也不过是死物，死物如何跟鲜花比拟？姜大姑娘莫非是在敷衍皇后娘娘？”

刘贵妃这话一出，下头的姑娘们个个都面色一惊，这话谁也能听出来是在给姜宁挖坑的。

姜宁却冷静沉着，瞧着上头的皇后娘娘出声道，“鲜花虽美，终有凋零之日。然琉璃玉魄，光华永存。正如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仁德照耀疆土，光辉如日月，普照四方，惠泽千秋。臣女以此永生花敬献娘娘，恭祝娘娘凤体康泰，福泽绵长，如这琉璃之花，光辉永驻。”

皇后娘娘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开来，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愉悦。

见此情形，皇后瞥了一眼脸色不大好的刘贵妃，雍容地抚掌赞道，“好！好一个琉璃牡丹，好一个光辉永驻。姜姑娘蕙质兰心，匠心独运，更难得一片赤诚敬上之心。此花深得本宫之意。”

皇后环视众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喜悦，“今日赏花，姜家宁姑娘所献琉璃牡丹，立意新颖，巧夺天工，当为养花头筹。赏玉如意一柄，东海明珠一斛。”

“谢皇后娘娘恩典。”姜宁再次盈盈下拜，姿态优雅从容。

全场顿时响起一片赞叹和恭贺之声。贵女们看向姜宁的目光充满了羡慕，柳淑珠更是激动得小脸通红。

得了皇后娘娘的夸奖，她今后在京城贵女圈子里头，话语权便又多了几分。

而这会子的姜绾，则如同石化了一般站在原地。她脸色惨白如纸，精心描画的妆容也掩盖不住那扭曲的嫉妒。

她看着被皇后盛赞、被众人簇拥的姜宁，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

她处心积虑想要姜宁出丑，到头来，却亲手将她推上了更高的位置，让她在皇后和所有人面前大放异彩。

那永生花更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姜绾精心描画的得意面孔上。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才勉强没有当场失态晕厥过去。

就在这时候，坐在上头的皇后也开了口，“姜大姑娘如此慧智兰心，想必姜二姑娘也是不差的。不如姜二姑娘也拿出花来，叫众位姑娘们都好好欣赏一番。”

姜绾听到这话时当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脸上重新堆砌起带着娇怯和仰慕的笑容，她小心翼翼地将那盆被锦缎覆盖的菊花捧了上来。

“臣女姜绾，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姜绾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甜糯和恭敬。

皇后娘娘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姜绾之前的名声风波叫刘贵妃和她的擂台叫她占了上风，如今见着姜绾，才瞧出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

只怕她这会还不知道，这赏花宴的暗流涌动。

“平身，姜二姑娘所献何花？”皇后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是。”姜绾强抑着激动，亲手揭开了锦缎。

一盆姿态优雅，花色奇特的菊花展现在众人面前。只见那盆菊花花朵硕大，花瓣细长如丝，层层叠叠向四周垂散开来，呈现出清雅的玉白色。

只在花瓣尖端带着极淡的嫩黄，花心则是一簇娇嫩的鹅黄，整盆花亭亭玉立，宛如一位身着素纱姿态翩跹的仙子，确实不负瑶台玉凤之名。

周围响起几声低低的赞叹，这花确实品相极佳，看得出是下了大功夫养护的。

姜绾心中稍定，挺直了腰背，声音更加娇柔婉转，“启禀皇后娘娘，臣女所献，乃是名品菊花瑶台玉凤。此花清雅高洁，姿容绝世。臣女以为，如此仙姿玉骨之花，唯有皇后娘娘这般尊贵无匹风华绝代的人物，才堪与之相配。此花在娘娘面前绽放，正是花得其所，人映其辉。臣女敬献此花，恭祝娘娘福寿绵长，芳华永驻。”

这番赞美之词，虽也华丽，但相较于姜宁那珠玉在前，就显得有些流于表面，甚至带着几分刻意讨好的媚俗之感。

皇后娘娘脸上依旧是雍容的笑意，微微颔首，“此花确也清雅，姜二姑娘有心了。”

这平淡的回应，与方才对姜宁的盛赞形成了鲜明对比，姜绾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挂不住。

就在这时，一个清泠泠的声音从贵女席中响起，正是吏部尚书嫡女季映棠。她素来以才学渊博，言辞犀利著称，最是看不惯虚浮做派。

又因为两家不和睦，从来不放过落进下石的机会。

“哦？姜二姑娘献的是瑶台玉凤？”季映棠微微挑眉，手中团扇轻摇，“此花名头甚响，花姿也确实不凡。不过姜二姑娘方才说它清雅高洁仙姿玉骨，倒是让映棠有些好奇了。”

她顿了顿，在众人注视下，不紧不慢地问道，“世人皆知菊花品性高洁，隐逸淡泊。陶渊明爱菊，黄巢咏菊。不知姜二姑娘可知，这瑶台玉凤之名，又有何出处？还望二姑娘不吝赐教，也好让我等更解此花真意，不负皇后娘娘今日赏花之雅兴。”

季映棠这一连串的问题，看似请教，实则刁难，她直接点出姜绾赞美的空洞。

姜绾瞬间懵了。

瑶台玉凤出处？母亲只告诉她这花名贵好看，让她背熟赞美之词，在皇后面前好好表现博个彩头，哪里讲过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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