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救援

爆炸的余波还未散尽，整个矿区已经变成了一个高效运转的战场。钟鹏嘶哑的指令声，救援队急促的脚步声，医疗人员的呼喊声，交织成一首惊心动魄的生命交响曲。

幸运的是，因为郑昊的坚持和陈总的果断，二百八十三名井下工人全部提前疏散，除了少数人在撤离和爆炸冲击中受了点皮外伤，无一重伤或死亡。

这在一次如此猛烈的瓦斯爆炸事故中，简直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奇迹。

当这个消息通过救援队的统计，一字不差地汇报到钟鹏和市领导面前时，在场所有经历过生死一刻的人，都有一种虚脱般的轻松感。地中海领导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他一把抓住钟鹏的胳膊，连声说道：“奇迹！这简直是建国以来矿业史上的奇迹！钟鹏同志，你们厂，了不得！了不得啊！”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最终落在了那个默默站在一旁的年轻人身上。此刻，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郑昊正低头帮一个护士包扎伤员，动作熟练而专注，仿佛刚才那个与厂长对峙、预言了灾难的人不是他。一个刚刚从井下逃出来的工人，认出了郑昊，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过来，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郑昊面前。

“恩人！您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那汉子哭得涕泪横流，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使不得！快起来！”郑昊吓了一跳，赶紧去扶他。

一个人带头，周围的工人们全都反应了过来。他们不是傻子，从警报响起到爆炸发生，这短短的时间差里发生了什么，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是这个年轻人，用不知道什么方法，硬生生把他们从鬼门关里拽了出来。

“哗啦啦”一下，几十上百个刚刚经历生死的矿工，全都朝着郑昊的方向跪了下去。那场面，朴实而震撼，比任何功勋章都更有分量。

“谢谢恩人救命！”

“我们给你磕头了！”

震天的喊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钟鹏的眼圈红了，那些救援队员们也纷纷向郑昊投去最崇高的敬意。

而被众人遗忘在角落里的石厂长，听到这山呼海啸般的感谢声，每一声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他跪在地上，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羞愧、恐惧、绝望，像无数条毒蛇，啃噬着他的内心。他完了，他的人生，在爆炸声响起的那一刻，就已经化为了飞灰。

至于那摊烂泥似的王科长，终于悠悠转醒。他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这副百人跪拜的场面，再闻到自己身上那股骚臭味，脑子“嗡”的一下，差点又晕过去。他连滚带爬地躲到一根柱子后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知道，自己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陈总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走到地中海领导身边，表情严肃地开口：“小孙，今天的事情，想必你也看清楚了。”

地中海领导连忙点头，态度恭敬得像个小学生：“看清楚了，看清楚了！陈主任，今天多亏了您和这位……这位郑昊同志力挽狂澜啊！”

“我不敢居功。”陈总摆了摆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全场，“我只是做了一个正常人该做的选择。真正挽救了这一切的，是郑昊同志的责任心，和钟副厂长的应急处置能力。”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目光冷得像冰。“但是，”他指着跪在地上的石厂长和躲在柱子后面的王科长，“有些人，让我看到了一个企业管理者的失职和麻木，到了何等令人发指的地步！”

“为了所谓的面子和流程，罔顾科学预警，压制不同意见，甚至对几百条人命的安危视若无睹！这样的工厂，这样的领导，就算有再先进的设备，再漂亮的报表，也是一座建立在流沙上的危楼！我宣布，今日起彻查这两位在任上的所作所为，是如何忽视大家的生命的！”

陈总的话，掷地有声，像最终的判决书，宣判了石厂长的死刑。

石厂长听到这话，最后一点精气神也被抽干了，整个人瘫软下去，彻底成了一滩烂泥。

而王科长，听到“彻查...”的声音后，知道自己这次彻底闯下了弥天大祸。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疯了一样从柱子后面冲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向郑昊。

“郑专家！郑老师！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我就是个屁，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吧！”他想去抱郑昊的大腿，却被旁边一个工人嫌恶地一脚踹开。

“滚开！你这种人也配碰恩人！”

郑昊冷冷地看着他，一句话都懒得说。对于这种小人，无视就是对他最大的蔑死。

王科长见求情无望，又转向钟鹏：“钟副厂长！看在我们同事一场的份上，您帮我说句话啊！都是石厂长逼我这么干的，我也不想的啊！”

钟鹏厌恶地皱了皱眉，对旁边的保卫科长说：“把他拉下去，跟石厂长一起，等候调查组处理。”

“是！”保卫科长立刻上来两个人，像拖死狗一样，把哭天喊地的王科长拖走了。

闹剧终于收场。

地中海领导走到郑昊面前，紧紧握住他的手，满脸感慨：“郑昊同志，我代表市里，代表全厂几百个工人家庭，谢谢你！你不仅仅是技术专家，你是有着金子般品格的英雄！你的事迹，我们一定会向上面汇报，为你请功！”

郑昊只是平静地笑了笑：“领导，我不是英雄，我只是一个恰好懂一点相关知识，又不愿意看到悲剧发生的普通人。比起请功，我更希望今天这件事，能给所有安全生产工作者敲响一记警钟。

任何时候，数据都是冰冷的，但生命是滚烫的。敬畏生命，应该永远高于一切规章制度。”

这番话，不卑不亢，掷地有声，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陈总和钟鹏，都对这个年轻人再次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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