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权力中心
郑昊放下笔，拿起那份沉甸甸的，还带着体温的报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份报告递上去，将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会有质疑，会有反对，会有无数的困难。
但，他无所畏惧。
他整理了一下被压得满是褶皱的衣领，推开门，迎着初升的朝阳，大步向秦志的办公室走去。
秦志的办公室里，晨光熹微。
他正处理着海鹰之眼项目成功的后续文件，心情极好。这份泼天功劳，足以让715所和相关部门，在未来几年的资源分配中，都挺直腰杆。
门被敲响，郑昊走了进来。
秦志笑着招呼：“小郑，怎么不多睡会儿？你可是我们的大功臣。”
郑昊没有笑，表情严肃得有些吓人。他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将手里那份还带着墨香的报告，双手递了过去。
“秦处长，一份紧急报告，我认为事关国运，刻不容缓。”
秦志的笑容收敛了。
他了解郑昊，这个年轻人从不说一句废话，更不会无的放矢。能让他用上事关国运四个字，事情的严重性，不言而喻。
他接过报告，目光落在了那黑色的标题上。
《关于抢占太空轨道与通信频段，建立我国自主全球卫星导航定位系统的紧急报告》
秦志的瞳孔，猛地一缩。
好大的口气！
全球！卫星导航！
这已经不是一个研究所，一个部门能考虑的问题了。这是国家顶层的战略范畴。
他压下心头的震动，沉下心，从第一个字开始看起。
办公室里，只剩下纸页翻动的沙沙声，和秦志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他的脸色，随着阅读的深入，不断变幻。
从最初的惊疑，到中段的凝重，再到最后的震撼。
当他读到“频段即领土，轨道即主权”，读到那句“此乃千年之憾事”时，他捏着报告的指尖，因为过度用力，已经微微泛白。
他不是纯粹的技术主管，他有着极高的敏感度。
郑昊报告里描述的，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武器系统了。
那是一个国家的重大系统工程！
一个在未来，能控制所有高技术兵器，能支撑整个国民经济高速运转的，无形的，笼罩全球的，绝对的优势！
而现在，这个优势，正在被美苏两大强权，无声无息地瓜分。
而他们，甚至都还没有意识到这场圈地运动的存在！
“啪！”
秦志把报告重重地拍在桌上，胸口剧烈起伏。他看着郑昊，眼神里充满了惊骇，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这份报告……”秦志的声音有些沙哑，“里面的每一个论断，你都有把握？”
“我以我的生命担保。”郑昊的回答，斩钉截铁。
秦志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已经恢复了决然。
“你在这里等我！”
他抓起报告，快步冲出办公室，直奔楼上高远所长的办公室。
高远正在哼着小曲，用一块鹿皮，擦拭着胸前那枚崭新的功勋章。看到秦志火急火燎地闯进来，不由得一愣。
“老秦，天塌下来了？”
“比天塌下来还严重！”
秦志把报告塞进高远手里，“你先看，看完我们再说！”
高远扶了扶老花镜，疑惑地接了过来。
很快，办公室里那轻松的小曲，消失了。
取而代代之的，是高远越来越沉重的喘息。他是一个搞了一辈子科研的老专家，他比秦志更能看懂这份报告里，那些技术论断背后的分量。
“卫星系统……星间链路……摆脱地面站依赖……”
高远喃喃自语，镜片后的双眼，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鬼才！真是个鬼才！”
他猛地抬头，看着秦志：“美国人的GPS，真的有这个弱点？”
秦志重重点头：“郑昊说，这是他根据美国人发表的零散技术论文，和他们一贯的设计哲学，推断出来的。他们的系统追求全球覆盖，就必须建立遍布全球的监测站。战时，这些海外的站点，就是最脆弱的命门！”
“釜底抽薪！”高远一拍大腿，“如果我们真的能搞出星间链路，我们的系统，天生就比他们的更可靠，更具生存性！这小子……他不是在建议，他是在给我们指一条路，一条可以实现弯道超车的路！”
高远激动得满脸通红，他抓起桌上的电话，手都有些颤抖。
“不行！这事我们两个兜不住！必须立刻上报！马上联系科工委的罗副主任，还有海军的李将军！他们昨天才见过郑昊，才见识过海鹰之眼的厉害！现在，只有他们的话，才有足够的分量！”
半小时后。
一辆挂着军牌的吉普车，从715所疾驰而出，驶向城西的科工委大院。
在一间保密等级极高的会议室里。
科工委的罗副主任，和那位刚刚从东海赶回来的海军将领，表情严肃地坐在长桌的一头。
他们的面前，同样摆着那份报告的复印件。
这一次，会议室里，安静得可怕。
两位军方高级将领，都是从战火中走出来的人，他们对战争的理解，远超常人。
当他们看到报告中，关于卫星导航系统对未来战争形态的描述时——精确制导、斩首行动、全球快速反应……他们的后背，都渗出了一层冷汗。
如果，让美国人率先建成这样一套系统。
那就意味着，我们所有的战略目标，从导弹发射井到指挥中心，都将单方面地，对敌人透明！
那将是一种降维打击！
“我们的海鹰之眼，解决了看得远的问题。”海军将领用指关节，一下一下，用力地叩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而这个系统，解决的是打得准，是随时随地，在全球任何一个角落，都能打得准的问题！”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不是一个可选项！这是必选项！是关系到我们这支军队，这个国家，未来还能不能抬起头走路的，生死问题！”
罗副主任缓缓点头，他的目光，落在了报告的最后一页，郑昊那力透纸背的签名上。
他沉声说道：“我同意李将军的意见。昨天，我们还在为海鹰之眼欢呼，以为我们追赶的脚步已经够快了。今天看来，我们高兴得太早了！”
他站起身，语气决绝。
“这份报告，不能按照常规程序走了。我和李将军，联名签署，即刻上报！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最高层的领导，看到它！”
当天下午。
这份凝聚着郑昊两世心血，汇集了715所、科工委、海军三方高层共同决心的报告，被封装在最高等级的绝密文件袋中，由一名少将级别的机要秘书，亲自护送。
它穿过了层层警卫，越过了一道道红墙。
最终，被轻轻地，放在了那间举世闻名的，位于中枢核心的书房的办公桌上。
桌子的主人，正戴着老花镜，审阅着一份关于农业生产的文件。
他注意到了这份不同寻常的，由军方和科工委火速联名上呈的报告。
他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拿起了它。
整个国家的命运，未来数十年的走向，或许，就将在他阅读这份报告的几十分钟里，悄然改变。
全世界都不知道，在东方的这片土地上，一个年轻人点燃的火种，经过层层传递，已经送到了国家权力的中心。
一场关乎未来的，无声的赛跑，即将鸣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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