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奸商

云归晚被他晃得脑袋直发晕，“我说少将军，知道您有火气，可是，您在我的小店里就是再大发雷霆又有何用呢？该吃不饱的还是没饭吃，该医的病还是没钱看！您在这磋磨我家的地板是没用的，有本事儿呀，找那些药商理论去！”

越陵缙已是气血上涌，头脑发蒙了，听了这话，掀起衣摆，提步就要出门。

我的天哪！这越家的小爷儿今日是没带脑子出门吗？怎得天真单纯得连三岁孩童都不如了。找药商，找药商就能解决问题吗？他难道不清楚，药商压榨黎民百姓是不假，可是药商上面还有其他不可撼动的豪门贵族，本就是层层相护，向下盘剥。成日里锦衣玉食、前呼后拥的将军府不一样站在这大厦顶端的，蔑视众生如蝼蚁，安然享用其供给吗？莫不是养尊处优久了，脑袋都锈透了？

云归晚一个脑袋两个大，这些话也只敢暗自腹诽，生怕说破了，惹恼了越家的这位财神爷儿。扶额叹气，好言相劝道，“少将军，还请且慢。在下有一言，您不妨听了再去也不迟。”

“还有什么好说的，不好好教训一下这些吸血的奸商，那千千万万个药民还有活路吗？”越陵缙目眦欲裂，满腔的怒火正无处发泄，头也不回的说道。

“哎，哎！你给我站住，就这么冲过去又能如何？打几家药商一顿，还是带几个人手撤了他们的铺子，砸了他们的生意？后果呢，后果呢？你有没有考虑清楚这么做的后果啊？！”

小乞丐听到自家东家要拦住那少将军，眼边的泪水都未来得及擦净，就跑上前来，一把扯住了越陵缙的衣袖。

“你又不是药商，做不得他们的主儿，更做不得他们上边依靠着的那些官家老爷的主儿。这么冲过去，不管不顾的撒一通气儿，无非就是两个结果。一是城中这两家药商干不下去了，其他蓄谋已久、想取而代之的药商肆机而上，赶走了豺狼，又来了虎豹，百姓的生活照样水深火热，没有任何改观。二是这两家药商根基深厚，与官家根盘交错，不过受了点无关痛痒的小伤，很快重整旗鼓、变本加厉的从药民那讨要回来受挫期间的损失。试问，这两种后果，哪一个是少将军您想看到的呢？”

越陵缙听完她这一席话，才收住了步子，顿时泄了气儿一般又坐了下来。云家小姐确实说得甚有道理，自己这般顾前不顾后的闯了过去，根本于事无补。旧的药商去了，换个新的来，可是守着深山老林过活儿的药民却跑不了，依旧得苦苦熬着，依旧得受制于人。原先总觉得自家将军府家大业大，振臂一挥虽不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却能四处讨得几分人情、家家给几分薄面。万万不曾想到还有这么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一日！这京中的关系网错综复杂，还真不是凭自己的一两句话，靠将军府的那点薄面就能事事摆平的，药商和百姓们的关系更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够破坏的。

长叹一口气儿道，“唉………还是你看得通透，在下妄自尊大了。”

“这些事呢，你久在军中自是不甚了解的，就是皇亲国戚也无法大手一挥，整治了眼下了困局，更何况你我呢？我们也只能心存善念，见到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可怜人儿，能帮一把是一把，能拉一个是一个了。”云归晚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出言宽慰道。

“老赵，你留在店里照看吧，身子刚好还是不要同我们一起出去了。我瞧日头儿还早，想去这两家药商常去的收药的地方看看，小不点儿，你前边带路吧。”

越陵缙抬起头儿来，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扬声说道，“我也想一同去看看，兴许能帮上那些药民呢。”

三人说着便离了铺子往城外的方向走去。附近的药民药商之间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这药材收购和买卖的生意儿，都统统放在这城郊集市靠近城内的这一侧儿，即方便了百姓出手售卖，也便宜了药商集中收购，两方都不需要跑太远，大大缩短了买卖的耗时。

走了小半个时辰，远远就望见集市上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正巧赶上了月末儿，许多周边的百姓们将积攒了一整月的草药都拿来换钱，药商也比往日多了几家。那些个小打小闹的药商平日里也不常来，来了也抢不过城东城西的两家大主顾，也就每逢月末、趁着货多来碰碰运气、捡捡剩余。

“这便是城西侧的那家药商，今日来的应该是他们家的小管事，看着年轻些。他家常年在这集市上设了点儿，每日都有人看顾着，来了珍贵药材，只要价格合适就收。”小乞丐看着眼前正讨价还价的男子，低声儿和二人介绍着。

云归晚小声儿回道，“那老乡儿手中拿的正是铁皮石斛，食用药用皆可，有驱解虚热、益精强阴之效。常长于高山丘陵的老树干或岩石上，因不好采摘，甚为珍贵。我看他背篓里可有不少呢，枝枝根茎粗壮、颗颗保存完整。怎得这药商竟是按斤论两收购，一斤才给人家十文钱，三斤多给五文都不干！”

“那个阿婆卖的是金当归，长在山中温度极低的背阴面，更是难得，具有补血和血、延年益寿之效。一斤连十文都不舍得给了，八文，八文！他怎得不干脆白抢啊！”越陵缙听得很是认真，暗道这云家大小姐还真是个行家，远远一看就知道是什么药材，且能辨出好坏来。

接着又道，“我原满京城寻铺子的时候，进过一家医馆，买了几副医治风寒的药包。不过是些松散成沫、年久失了药效的连翘、竹叶、薄荷之类的次等药材，还夹杂着许多山间地头儿随处可见的杂草，就要半两银子。没成想，这集市上这么上好的石斛居然一斤十文，简直是没处儿说理去，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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