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药商

小乞丐听着二人说起这药商之事儿，兴奋的扑上前去，“公子，公子！我可以帮忙的。”

“噢，真的吗？我只知道你对着这京城路段甚为熟悉，竟连着药商也认识吗？”云归晚很是惊喜，满眼期许的望了过去。

“他一个小娃娃，哪里会这些知道药材买卖的事情？”  越陵缙轻轻掐了掐他才长了些肉的小脸儿说道。

“你可别小瞧了我们家这个小不点儿。他原来沿街乞讨，走街串巷的时间久了，对着京中大大小小的消息可灵通着呢。就连这城里这片儿有几棵树，那块儿有几只猫都清楚的很，绝对是个万事通儿。我这铺子就是他帮着打听出来，才这么快就盘了下来。所以啊，他说这话，甭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相信的。”

小乞丐听到自家公子这么认可自己，激动得小脸通红，“我确是知道这城中两家药商，一家在城东头儿，离城门不远，铺面也大儿，主要经营着从北边过来的药材。什么人参、鹿茸、虫草之类的东北山岭里的草药，他那种类最全、数量也大。一家在城西侧，靠着坊市更近些，铺子没有东边那家大，但是生意却要好些。主要收卖着从南边过来的药材，尤其是西南一带的三七、天麻这些常用的，还兼带着也收些周边山里产的草药。其他还有几家顶小的，药材不齐全，也没有那两家大店的东西好。不过……不过这些药商可都不是些什么好东西！”

“哦？这又是为何呢，按道理说来，药材生意也算是治病救人的买卖。”越陵缙听小家伙儿说得头头是道的，还真是认得药商，顿时来了兴趣，顺着他的话问道。

“他们都是……都是奸商！这些药材本就长在深山老林当中，都是家在附近的村民农闲的时候，背着竹篓去山里采来的。也有家里地头儿收成不好，或是压根就没地的，一年到头，都猫在山里寻些草药，好淘换点米面。可是……可是这些药商才不管他们顺着山间小径，攀岩采摘有多辛苦呢，都是挑三拣四的的，用很低很低的价格收了回去。分门别类的归拢好了，再翻倍倒卖出去！就是又奸诈，又可恶！”小乞丐说得愤恨不平起来，声音都有些磕巴了。

云归晚看着不忍，拉了拉他的小手，想要抚平其情绪。“不着急，慢慢说哈。这些事情你是如何知晓的呢？”

“我和爷爷刚到京城行乞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唤做小七的小男娃儿，比我还要小上两岁，也是无父无母的，身边没有人照顾。他家原就是附近山里采药的村民，村里有一多半儿人家都以采药换钱为生，却过得甚是穷苦，常常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虽说那片靠着山野，蛇虫花草很多都可以入药。但是山路难行，他告诉我说，越是珍贵值钱的草药，越是不好找，都长在偏僻的山坳当中，有的藏在山顶的乱石后面。可是为了养家糊口，换点粮食，村里的人都不得不进山讨条生路。”

“小七家里就几亩薄田，根本养不活一家人。他爷爷和爹爹就跟着大家伙一起进山采药，也顺带捕些蛇回来，取出蛇胆，剥下蛇皮，晾干了用来作成药饵，也可以换点银钱。后来……后来……”

小乞丐说得心里难受起来，停顿了许久，才又接着道。“后来他爷爷不小心摔断了腿，进不了山了，全家就靠他爹爹赚钱养活。草药能换来的钱太少了，药商只会往死里压价，才不管这药材有多金贵呢。但是上门收药的就那么几家，你不卖自有旁人卖，想多要些钱是绝不可能的。他爹爹心里着急，想着捕蛇能赚的稍微多些，就整日里起早贪黑的冒着林中瘴气去抓蛇。有日被毒蛇咬到了腿，家里没钱救治，不出几日就……就死了，他爷爷没几个月后也跟着去了。留下小七一个人，没办法才出来乞讨的。”

“再后来……再后来，呜呜呜……呜呜呜……小七染了风寒，特别严重，我好不容易讨了几个铜板拿去药商那里，想换点草药给他吃。他们……他们嫌我钱太少……把给我撵了出来，呜呜呜……呜呜呜……小七……小七没熬过去就死了。呜呜呜……呜呜呜……”小乞丐说到伤心之处，痛哭出声儿。

一旁的老乞丐将他揽在怀中，叹气道，“唉……都是个人的缘法，都是命啊。”

云归晚听到这些心下并未有太多起伏，面上也没有过多情绪，利字头上一把刀，这商家为了握紧手中的利益，也是见怪不怪了。

而越家少将军却是生平第一次耳闻这般血淋淋的民间疾苦，气得跳脚不已，额上的青筋暴起……“这帮该死的药商，真是该死！！竟如此不将那些采药村民的血汗不当回事儿！低收高卖的，赚得倒是好差价，做的倒是好营生啊！他们不知道这些都是人家拿命换回来的吗，就那么一点银钱，怎么好的意思拿得出手？心安理得的搜刮民脂民膏，晚上睡觉竟也睡得踏实？！”

看着眼前乱发脾气的越陵缙，云归晚有些无可奈何道，“商人逐利而生，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少将军，您难道没听过那句，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可见不止是药材行当，其余的也是大同小异。受苦受累，每日辛劳却勉强温饱的终是平民百姓。坐享其成，岁岁赚得钵盆满溢的却是嗜血商家。农夫吃不得上等的碧梗精米，蚕妇穿不上精美的绫罗绸缎，药民买不起治病的灵丹妙药，渔夫用不上鲜美的珍馐鲈鱼。”

“难道就看着这帮药商喝了人血还不吐骨头吗？任由他们继续盘剥压榨拿命相搏的药民？眼睁睁的再看着他们赚够了黑心钱，再逼出更多的小七、小八来吗？”这位小爷儿是越说越气，已坐不稳了，围着小店转圈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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