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他很担心

远处狼嚎，打破沉寂。

“啪啪”两声击掌，从山头各处飞掠下来十几个青黒制服的精壮侍卫，眨眼行至眼前，身轻如燕，落地无声。

“王爷！颜先生！”

来人齐刷刷跪下。

“王爷的住处可安排好了？”

“是!”

领头男子嘬手吹了一声响哨，拐角处立刻出现十几人抬着一顶青色软轿，暗色纹路铺满整个轿身，缎面是江南水洗棉布，柔软保暖，简单质朴，但极为实用。

颜无圣刚要扶他进去，山谷里突然传出一声响亮焦急的马嘶。

众人看去，就见一高头大马，在月下数尺深的积雪中狂奔，看见了组织，那马更加激动，仿佛赶上了末班车。

是那丫头骑走的马！

这个时辰，马回来的似乎早了些，颜无圣将眸转向苏扶卿。

“也许……有人接她了吧。”

******

这边穆唐寻到了旧路，一路狂奔，眼看天色渐沉，暮色四合，再不回城，恐怕要出乱子。

更何况这漠北中，夜游的狼比大街上的叫花子都多。

“驾！”

远远地，一人骑着雪白的马，在蒸腾的雾气中疾驰，身后浓雾拖曳出一片滚滚雪痕，身前雾气笔直破开，一人一马，仿佛穿透苍穹，带着腾腾怒火，铩羽而来。

穆唐看不清楚那人，但她认得那马，通体雪白，漂亮的像一朵纯净无暇的云。

它是皎皎，而马上之人，除了完颜西玦，还能有谁？

穆唐悄悄下马，将它绑在冰柱子后，自己则俯身在雪地里滚了一圈，作出被风雪肆虐过得模样。

转过干枯的灌木，绕过嶙珣的碎石，她爬到最高的坡，果不其然，完颜西玦很快看到她，骑着马快速跑过来。

“嘶——”

一声急促地马嘶声在耳侧响起，完颜西玦策马而来，蹄下滚滚雪浪翻腾，玄袍灌风，眸中怒火中烧，飞奔到她前面挡住去路，猛地勒住马僵，马儿人立而起，脖子上的鬃毛树立挺直，嘶声长啸。

“你干什么去了？”他脸色不太好看，这要是在他宫里，估计身边的下人早就吓破了胆。

但与此同时，他也着实惊艳了一把，没有浓妆艳抹的穆唐，带着清雅的异域风情，一举一动都显得纯洁灵动，雪本就纯洁，她立于白雪之上，美好的像天上的仙女，记忆中那个女孩也是这样，简单而美好，与眼前的穆唐身影重叠，让他微微失神。

穆唐看也不看，似没听到，无论她现在怎么表现，他依然会怒火中烧。

完颜西玦怒然翻身下马，向前追了几步，伸手拽住她的胳膊。

穆唐被他大力一扯，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掌心朝下，被尖锐凸起地寒冰刺到，痛得要死。

摊开手掌，果然血呼呼地往外冒。

他立刻从马上下来，蹲下来抓起她的手，不由分说撕掉自己的衣摆缠上去止血。

他眉头紧紧皱着，脸上的担心还在，动作却又轻又柔，怕再次弄伤了她。

“本殿下问你，你干什么去了！”做完后，完颜西玦眸中含冰，似怒似怨地审视着她。

她见过他冷如冰霜，见过他云淡风轻，见过他慵懒妖媚，却从未见过这样的表情在他脸上，既痛苦又慌张，这是在担心自己吗？

穆唐喘息着气，狠狠地瞪了他几秒钟，将披风抱得更紧，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继续朝前走。

完颜西玦从后面快步追来，用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扳正与他对视，目光交织在一起，两人都是一愣。

他忽然有些退怯和迷茫，按住穆唐的手松了松，他皱眉道：“安心，为何与参儿说那些绝情的话？他是真心将你视为朋友，你又何必伤害他。”

“朋友？”

她讽刺地笑了，寂寞哀凉，对他道：“安心不过是人人厌弃的低贱种族，与皇室中人结交为友，并不觉得荣耀，只会诚惶诚恐，夜不能寐。”

本以为他是来寻她，对他不那么敌对，没想到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一通指责？

“参儿只是个孩子！”他冷声地道。

穆唐直视着他的眼睛，觉得好笑：“孩子？温室里养出的孩子？参儿他不小了，却连是非善恶，正义曲直都分不清楚，你们这样限制他的成长，到底是保护，还是将他推向深渊？”

雪一片一片落下，肩上头顶染了薄薄一层，寒风回旋，剐地脸颊和耳朵刀割一般。

完颜西玦突然沉下眸子，默不作声，少年内敛的气质上又仿佛多加了一层阴沉沉的气息，他给穆唐的感觉向来都是风光霁月，慵懒中带着妖娆，很少这般冷厉。

“我们并非同路，出了漠北，今后也不会有任何交集，早痛不如晚痛，说出那番话，非指及参本人，若是伤害了他，也情非得已。”穆唐淡淡道。

“情非得已？只是因为本殿下派人监视你吗？所以你愤然说出那番话？你知道呼延榆是什么样的人吗？你了解过他吗？你可知道，呼延榆利用自己的妹妹将你骗到城外，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吗？我想杀赫敏，他又何尝不是想杀你？！”

雪越下越大，如棉扯絮，几乎让人睁不开眼，她与完颜西玦身上都落了不少雪。

穆唐愣了一下，呼延榆……可是她不愿意再想下去，她只觉得冷，很冷。

“完颜西玦，你还不明白吗？你来漠北，就是要让这漠北变天的，而我只是你心血来潮救下的小人物而已！我忐忑不安，夜夜不能安睡，这些围绕身边活生生的人，都会在不就之后变成冷硬的尸体。我现在听你安排，就是为了远离你，远离阴谋和束缚！监视？是！我讨厌被监视，那样让我很不自由，我愤怒，不过现在我坦然了！因为这都与我无关！”

谁愿意做笼中鸟，谁愿意被牵着鼻子走？她穆唐向往的是自由，是无拘无束！哪怕真情中带着一丝丝的利用，她都觉得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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