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血月下的营救
冰冷的月光，如同凝固的水银，从高窗的破洞流泻而下，在囚室冰冷的地板上切割出一块块惨白的光斑。林秀蜷缩在门后的阴影里，背靠着粗糙、布满灰尘的木门，身体因极度的寒冷和恐惧而控制不住地颤抖。每一次细微的颤抖，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细密的、火辣辣的刺痛。
门外，那如同跗骨之蛆般、冰冷而规律的呼吸声，若有若无地萦绕着。罗少校没有离开。他就站在门外，如同一尊沉默的死神雕像，用无形的威压和那句关于哥哥的、淬毒的话语，缓慢地、精准地碾磨着她摇摇欲坠的神经。
“…他快醒了…他一定会来找你的…”
“…当他找到这里…看到他的宝贝妹妹…会是什么表情？”
那冰冷、玩味、如同毒蛇舔舐般的声音，一遍遍在她混乱的脑海中回响，带来深入骨髓的寒意和绝望。哥哥…醒了？他要来找她？不！不能来！这里是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罗少校这个恶魔，就是要用她做饵，引哥哥上钩，然后…一网打尽！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扼住她的咽喉，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攥在手心的弹壳碎片，锋利的边缘深深硌入皮肉，带来尖锐的痛楚，却成了她在这无边黑暗和绝望中，唯一能抓住的、冰冷的真实。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僵持中，被无限拉长。月光在冰冷的地面上缓慢爬行，仿佛一只冰冷的手，一寸寸抚过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不知过了多久，门外那冰冷的呼吸声，极其轻微地移动了一下。紧接着，是极其细微的、钥匙插入锁孔的金属摩擦声！
林秀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他要进来了！这一次，他不会再有任何耐心！他会夺走笔记！他会…杀了我！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身体死死抵住门板，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小兽般的呜咽。怀中的笔记本如同烧红的烙铁，烫着她的心脏。哥哥…对不起…我守不住了…
就在那沉重的门栓即将被拉开的瞬间——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巨响！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发出的终极咆哮，毫无征兆地从教堂前厅的方向猛烈炸开！
巨大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撞在厚重的囚室木门上！整扇门连同门框都在剧烈地震动、**！灰尘和碎屑如同暴雨般从头顶簌簌落下！连带着林秀背靠的门板，都被震得猛地向前一冲！
门外，罗少校那冰冷的呼吸声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压抑的、带着巨大惊愕和暴怒的低吼！紧接着，是沉重、急促、如同离弦之箭般的军靴脚步声，猛地朝着爆炸声传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巨大的变故让林秀脑中一片空白！发生了什么？！爆炸？！是谁？！
巨大的疑问和劫后余生的狂喜尚未在心头交织成型，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机会！唯一的逃生机会！
她不知道爆炸是谁制造的，不知道罗少校被引开了多久！但她知道，这是虎子带来的希望？还是混乱中天赐的生机？她必须抓住！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林秀猛地从地上弹起！顾不上身体的剧痛和虚弱，扑到门边！颤抖的手死死抓住那块冰冷的弹壳碎片！锋利的边缘对准了厚重门板与门框之间那道极其狭窄的缝隙！
撬！用尽全身的力气撬！
弹壳碎片深深嵌入木头的纹理！林秀咬紧牙关，完好的手臂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身体几乎悬空，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木头**声响起！碎屑飞溅！那道狭窄的缝隙，在弹壳碎片和巨大力量的撬动下，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被撑开！
缝隙在扩大！一丝带着硝烟味和冰冷夜风的空气涌了进来！
快！再快一点！
林秀眼中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火焰！汗水混合着灰尘，在她苍白的脸上冲刷出道道污痕。每一次发力，左臂的伤口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她浑然不觉！所有的意志都凝聚在那一点撬动的尖锋之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木头断裂声！
门板与门框连接处，一根腐朽的木榫终于不堪重负，应声而断！
缝隙瞬间扩大到了足以容纳一个拳头！林秀的心脏狂跳！她猛地抽出弹壳碎片，将手伸出门缝，摸索着那沉重的、冰冷的金属门栓！
找到了！冰冷的触感如同强心剂！
她用尽全身力气，手指死死扣住门栓的卡扣，拼命向外扳动！
“哐当！”
一声沉重的闷响！门栓终于被扳开！
沉重的木门，被林秀用肩膀狠狠撞开！
冰冷的夜风裹挟着浓烈的硝烟味和尘土气息，瞬间涌入囚室！吹散了令人窒息的霉味，也吹散了林秀脸上冰冷的汗水和泪水！自由！近在咫尺！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林秀刚刚升起的狂喜瞬间冻结！
教堂的前厅，一片狼藉！月光和爆炸残留的火光交织，映照出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支撑穹顶的粗大石柱被炸塌了一根！巨大的碎石和断裂的木梁如同巨兽的骸骨，杂乱地堆积着，堵塞了大半通往正门的通道！墙壁上布满了放射状的焦黑痕迹！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木头燃烧的焦糊味和浓重的血腥气！
而在那片狼藉的中心，距离爆炸点不远的地方，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挣扎着从一堆碎石和木屑中站起！
是罗少校！
他的军帽被炸飞了，露出一张线条冷硬、此刻却沾满灰尘和血污的脸。额角被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顺着脸颊流下，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他的军装被撕破多处，左臂无力地垂着，显然受了伤。但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却在爆炸的烟尘和火光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毁灭一切的暴怒火焰！如同被彻底激怒的远古凶兽！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瞬间穿透弥漫的烟尘，精准无比地锁定了刚刚撞开囚室门、站在一片狼藉中的林秀！
四目相对！
林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冻结！他…他没被炸死？！
罗少校沾满血污的脸上，缓缓扯出一个极其扭曲、混合着剧痛、暴怒和一种残忍快意的狞笑！他完好的右手猛地探向腰间——那里，枪套还在！
“小野猫…跑得…还挺快…”他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冰冷的杀意，“游戏…该结束了！”
黑洞洞的枪口，如同毒蛇昂起的头颅，瞬间抬起，稳稳锁定了林秀！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巨网，瞬间笼罩而下！刚刚撬开的生门，转眼变成了绝路！
林秀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巨浪，瞬间将她吞没！她下意识地护住怀中的笔记本，身体僵硬地钉在原地，连逃跑的本能都被这冰冷的死亡凝视彻底冻结！
就在罗少校沾满血污的手指即将扣下扳机的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清脆、果断、带着巨大愤怒的枪响，如同惊雷般在教堂残破的穹顶下炸开！
这一枪，并非来自罗少校！
子弹带着灼热的气流和尖啸，如同复仇的雷霆，精准无比地从林秀侧后方的阴影里射出！目标直指罗少校持枪的右手腕！
“噗嗤！”
血花瞬间在罗少校的手腕处爆开！
“呃啊——！”罗少校发出一声猝不及防的、混合着剧痛和惊愕的痛吼！手中的驳壳枪如同被烫到般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掉在几米外冰冷的石板上！
他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喷火的铜铃，死死瞪向枪声响起的方向！那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暴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悸！
林秀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她猛地转身，循着枪声望去！
只见在囚室斜对面，一根未被炸塌的、粗大石柱的阴影里，一个身影如同从地狱归来的幽灵，缓缓地、却又无比坚定地走了出来！
月光和火光交织，勾勒出那个身影的轮廓——高大，却因重伤而微微佝偻；穿着染血的病号服，左肩缠着厚厚的、被鲜血再次洇透的绷带；脸色苍白如纸，深陷的眼窝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嘴唇因失血和剧痛而毫无血色，微微颤抖着。
但那双眼睛！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却如同燃烧的寒冰！锐利、愤怒、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近乎疯狂的决绝和守护！死死地、如同钉子般钉在惊怒交加的罗少校身上！
是哥哥！陈延舟！
“哥——！！！”一声撕心裂肺、混合着巨大狂喜、无尽委屈和深入骨髓恐惧的哭喊，猛地从林秀喉咙里迸发出来！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拖着濒死的重伤之躯，如同神话中踏破地狱的勇士，在最绝望的时刻，为她挡下了那致命的一枪！
陈延舟的目光只在妹妹身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那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心痛和担忧，但随即又如同最坚硬的磐石，死死锁定了前方那个捂着手腕、眼中燃烧着毁灭火焰的敌人——罗少校！
他手中紧握着一把还在冒着淡淡青烟的、枪管粗短的“撸子”（一种旧式手枪），枪口微微颤抖着，显然刚才那一枪已经耗尽了他重伤之躯残存的力气。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艰难的痰鸣，仿佛随时会倒下。但他站得笔直！如同那幅素描里，用身体堵住堡垒入口的背影！用残破的身躯，为妹妹筑起了一道血肉的屏障！
“动她…”陈延舟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却字字如铁，砸在空旷而狼藉的教堂里，“先…踏过…我的…尸体！”
巨大的愤怒和一种被严重挑衅的羞辱感，如同岩浆般在罗少校胸中翻滚！他看着眼前这个摇摇欲坠、却散发着惊人气势的残兵，看着他那双燃烧着不死不休火焰的眼睛，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压倒了手腕的剧痛！
“陈延舟…”罗少校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冰冷刺骨，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恨意，“果然…是你这条…打不死的…鬣狗！”
他猛地用左手撕下被血浸透的右边衣袖下摆，动作粗暴地将流血的手腕死死缠住！剧痛让他的脸更加扭曲狰狞！他完好的左手闪电般探向军靴——那里，赫然插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带着锯齿的军用格斗匕首！
“正好！”他低吼一声，眼中爆发出嗜血的凶光，“新仇旧恨…一起算！送你们兄妹…去地下团聚！”
话音未落，他如同受伤却更加凶暴的猛兽，无视手腕的剧痛，手持格斗匕首，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朝着摇摇欲坠的陈延舟猛扑过去！速度之快，如同离弦之箭！
“哥——小心！”林秀发出凄厉的尖叫！
陈延舟眼中寒光暴射！他重伤的身体根本无法做出有效的闪避！他猛地将林秀狠狠推向旁边一堆相对安全的碎石堆后！同时，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举起手中的撸子，对着猛扑而来的罗少校，再次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响起！
然而，重伤和巨大的动作牵扯，让这一枪失去了准头！子弹擦着罗少校的肩头飞过，只带起一片布屑！
罗少校狞笑着，匕首的寒光如同毒蛇的獠牙，瞬间刺到了陈延舟的胸前！
千钧一发！
陈延舟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根本没有试图躲避那致命的匕首！反而用尽最后的力量，完好的右臂猛地向前探出！不是去挡刀，而是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了罗少校持刀刺来的左手手腕！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向旁边一扭！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
“啊——！”罗少校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左手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被硬生生扭断！格斗匕首“当啷”一声脱手飞出！
但巨大的惯性依旧带着罗少校的身体，狠狠撞在了陈延舟身上！
“砰！”
两个浑身浴血的男人如同两辆失控的火车，重重地撞在一起，又翻滚着摔倒在地！在布满碎石、灰尘和血迹的冰冷地面上，展开了最原始、最血腥的贴身肉搏！
陈延舟用完好的右臂死死锁住罗少校的脖子！用身体的力量将他压在地上！每一次发力都牵扯着左肩撕裂般的剧痛，鲜血瞬间浸透了绷带！他双目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痛苦和守护的意志，都倾注在这致命的绞杀之中！
罗少校虽然左手手腕被废，但他凶悍异常！完好的右手如同铁锤，疯狂地击打着陈延舟左肩的伤口！剧痛让陈延舟的身体一阵阵痉挛，力量不可避免地减弱！
“呃啊——！”罗少校抓住机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翻身，将陈延舟反压在身下！他沾满血污的脸上带着疯狂的狞笑，完好的右手死死掐住陈延舟的脖子！巨大的力量瞬间让陈延舟的呼吸断绝！眼球因为充血而暴突！
“哥——！”林秀从碎石堆后扑出来，看到这目眦欲裂的一幕，巨大的恐惧和愤怒让她彻底疯狂！她尖叫着，不顾一切地扑向罗少校的后背！双手死死抓住他缠着手腕的布条，用尽全身力气向后拉扯！试图将他从哥哥身上拉开！
“滚开！”罗少校暴怒地低吼，反手一肘狠狠砸在林秀的侧脸！
“砰！”
林秀只觉得眼前一黑，金星乱迸！巨大的力量让她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摔飞出去，重重撞在冰冷的石柱上！剧痛让她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哥哥在罗少校的魔爪下痛苦挣扎！
陈延舟的脸已经变成了可怕的酱紫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他的右臂依旧死死抓着罗少校掐着他脖子的手腕，但力量正在飞速流逝！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这最后的生死关头！就在陈延舟的意识即将沉入永恒的黑暗深渊之际！
他那因缺氧而涣散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罗少校因疯狂用力而敞开的军装领口！在靠近锁骨下方的位置，月光清晰地映照出一样东西——一个用极细的银链悬挂着的、半个指甲盖大小的、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物件！
那物件的形状…赫然是一个被锐利闪电贯穿的——冰冷齿轮！
闪电齿轮！罗少校…他…他竟然是“闪电齿轮”的人？！他脖子上戴着的…是核心成员的标记？！
这个如同惊雷般的发现，如同强心剂般猛地刺入陈延舟濒临崩溃的神经！巨大的愤怒和不甘如同火山般爆发！他不知从哪里榨取出最后一丝残存的力量！完好的右手猛地松开罗少校的手腕，如同闪电般探向自己腰间！
那里，藏着他从医院带出来的、最后的武器——那把在医务室搏斗中，从张淮安手中夺下的、针筒里装着幽蓝液体的特制注射器！
冰冷的针筒被他死死攥在手中！他眼中燃烧着同归于尽的疯狂火焰，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将注射器狠狠扎向罗少校因疯狂而暴露在他眼前的脖颈大动脉！
“噗嗤！”
针尖轻易地刺穿了皮肤！
“呃——？！”罗少校的狞笑瞬间僵在脸上！他猛地感觉到脖颈处一阵冰冷的刺痛！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冰线般迅速蔓延的麻痹感瞬间席卷全身！掐着陈延舟脖子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那根扎在自己脖子上的、闪着幽蓝寒光的针筒！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巨大的惊骇和恐惧！
“你…！”他只来得及吐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陈延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按下了注射器的推杆！
“嗤——！”
冰蓝色的液体，带着死亡的气息，瞬间被全部推入了罗少校的血管！
“呃啊啊啊——！！！”
罗少校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般猛地向上弓起！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巨大痛苦和绝望的惨嚎！他的双眼瞬间充血凸出，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脸上的肌肉因剧痛而疯狂扭曲、抽搐！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种诡异的青紫色！
他松开掐着陈延舟脖子的手，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脖子，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地抽搐、翻滚！口中溢出大量白色的泡沫和暗红色的血沫！身体撞击着地面的碎石，发出沉闷可怕的声响！
那冰蓝色的液体，是“闪电齿轮”特制的、见血封喉的神经毒素！其发作之快、痛苦之剧烈，远超想象！
陈延舟无力地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和浓重的血腥味。他看着在地上疯狂翻滚、发出非人惨嚎的罗少校，眼中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冰冷的快意和巨大的疲惫。
林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不顾脸上的剧痛和眩晕，跌跌撞撞地扑到陈延舟身边。
“哥！哥！”她带着哭腔，颤抖着手去扶陈延舟，看着他左肩再次被鲜血浸透、脖子上恐怖的青紫掐痕，巨大的悲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没…没事…”陈延舟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微弱。他抬起完好的右手，颤抖着指向地上那个还在抽搐、但惨嚎声已经迅速微弱下去的罗少校，“…他…他脖子…上…链子…拿…拿下来…”
林秀顺着哥哥指的方向看去，看到罗少校脖子上那根在月光下闪着微光的银链，以及链子末端那个冰冷的闪电齿轮标记。她强忍着巨大的恐惧和恶心，扑过去，用尽力气扯断了那根银链，将那个小小的、冰冷的金属齿轮紧紧攥在手心！这是重要的证据！
“走…快走…”陈延舟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眼神开始涣散。刚才那搏命一击，彻底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失血过多和巨大的伤痛，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将他拖向昏迷的深渊。
林秀看着哥哥灰败的脸，又看了一眼教堂外依旧漆黑的夜色和未知的危险。巨大的责任感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勇气支撑着她！她必须带哥哥离开这里！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陈延舟沉重的身体架起，让他完好的右臂搭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每挪动一步，都如同背负着千钧重担！陈延舟左肩的伤口不断渗出鲜血，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留下一条断断续续、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们艰难地绕过爆炸造成的巨大障碍，避开地上罗少校那具已经停止抽搐、呈现出诡异青紫色的尸体，朝着教堂那被炸塌了大半、露出巨大豁口的正门方向挪去。
月光，冰冷地照耀着这片血腥的战场。硝烟尚未散尽，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林秀架着昏迷的哥哥，一步一挪，如同两只在血与火中艰难跋涉、伤痕累累的孤鸟。她紧紧攥着那块冰冷的闪电齿轮标记，如同攥着一块通往真相与复仇的、染血的钥匙。
教堂外，是依旧深沉的夜幕，和更加危机四伏的未知前路。但至少，他们暂时逃离了那个死亡的囚笼。
就在他们即将踏出教堂豁口的瞬间——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如同死神的叹息，毫无征兆地从教堂侧面一处未被炸塌的高窗阴影里响起！
子弹带着灼热的气流，撕裂冰冷的空气，精准无比地射向林秀架着陈延舟、毫无防备的后心！
林秀只觉得后背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和架着的陈延舟同时向前一个趔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她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迅速扩大的、温热的濡湿…那鲜红的颜色，在惨白的月光下，刺得她眼睛生疼…
是谁？！黑暗中…还有枪手？！
巨大的绝望和冰冷，如同最后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意识。身体的力量如同被瞬间抽空，她和昏迷的哥哥，如同两座失去支撑的沙塔，缓缓地、沉重地向前倒去…倒向教堂外那片冰冷、未知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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