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迁徙的抉择：希望与恐惧的拉锯

苍木的话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营地中激起了久久不散的涟漪。人类是被创造的失败品？石昊和灵汐可能与传说中的混沌核心和八门有关？这颠覆性的信息让每一个人的心头都压上了沉甸甸的石头，混杂着屈辱、迷茫，以及一丝被苍木点燃的、极其微弱的名为“希望”的火星。

篝火的光芒跳跃着，映照着族人各异的脸庞。绝望、愤怒、麻木、还有一丝……对苍木口中那个“世界新生”的渺茫憧憬。

“生息之泉……”苍木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老长老临终前，也提到过这个名字。他说，那是荒芜之地唯一可能存在的、未被彻底污染的生机之地，传说就在焦土与‘扭曲丛林’的交界处！那里可能有干净的水，有能让我们活下去的植物！更重要的是，”他的目光扫过石昊和灵汐，“那里，或许能找到更多关于‘门户’和‘混沌’的线索！留在这里，我们迟早会被血腥味引来的妖物撕碎，或者……活活饿死渴死！”

“可是苍木哥！”黑藤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脸上满是恐惧，“扭曲丛林！那是妖域的外围！传说那里盘踞着比裂地石蜥恐怖百倍的妖物！还有那些巡逻的妖兵！我们这点人，过去不是送死吗？”

“是啊！留在这里，至少地形熟悉！省着点，泥虫和黑苔藓还能撑一段时间！”另一个叫阿岩的中年汉子也附和道，他的一条手臂在早年遭遇妖物时废了，对未知的恐惧更甚。

“留在这里等死吗？”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激动地反驳，她怀里的孩子因为营养不良而异常瘦小，“阿草是救回来了，可下一次呢？下下次呢？没有干净的水，没有足够的食物，我们的孩子能活多久？”她看向灵汐，眼中充满了祈求，“灵汐姑娘能净化水，可泥浆河的水越来越少，也越来越污浊了！我们需要真正的活水！”

“对！我们需要水！需要能种东西的土地！”几个同样有孩子的妇女也站了出来，她们看向灵汐的目光充满了依赖和希望。

营地瞬间分成了两派。以黑藤、阿岩为代表的保守派，恐惧未知的危险，宁愿在熟悉的绝望中苟延残喘。而以年轻母亲们为代表的激进派，则被“生息之泉”和“新世界”的希望吸引，更看到了石昊和灵汐带来的庇护可能。

争论声越来越大，恐惧与希望激烈碰撞。

“安静！”苍木猛地一声低喝，压下了嘈杂。他环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一直沉默的石昊和灵汐身上。“石昊，灵汐，你们……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恳求。他知道，没有这两个存在的力量，迁徙就是纯粹的送死。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两人身上，屏住了呼吸。

石昊正抱着一块烤得焦黑的石蜥肉在啃，闻言抬起头，混沌的眼眸扫过争吵的人群，又看了看苍木。他对“生息之泉”没概念，但对“水”和“食物”有反应。他干涩地吐出两个字：“饿……水……”意思很明确，跟着有食物和水源的地方走。

灵汐则轻轻走到那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身边，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拂过孩子干瘦蜡黄的小脸。一丝微弱的翠绿光晕渗入，孩子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灵汐抬起头，翡翠般的纯净眼眸看向苍木，又扫过那些充满恐惧和期盼的脸，清脆的声音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走。找水。救人。”

她的表态，如同给激进派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看！灵汐姑娘也同意！”

“有石昊和灵汐在，妖物来了也不怕！”

“对！为了孩子，拼了！”

保守派的气势顿时弱了下去。黑藤张了张嘴，看着灵汐纯净的眼神和石昊沉默却如山的身影，最终颓然地低下头：“我……我跟大家走。”阿岩也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苍木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同时也感到了更重的责任。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好！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再犹豫！所有人听着！立刻收拾所有能带走的东西！食物、水囊、武器、御寒的兽皮！天亮之前，我们必须出发！目标——生息之泉！”

命令一下，营地瞬间忙碌起来。恐惧被暂时的希望和紧迫感取代。人们开始翻找、打包，将最后一点珍贵的泥虫干和黑苔藓小心包好，将所剩无几的、用兽皮水囊装着的浑浊泥浆水（指望灵汐净化）视为珍宝。

灵汐走到石昊身边。石昊刚啃完肉，正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上的油脂（虽然他灰白色的舌头看起来很奇怪）。灵汐看着他，纯净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好奇和探究：“你……痛不痛？”她指的是白天战斗时石昊手臂的裂痕。

石昊混沌的眼眸转向她，似乎没理解“痛”的意思。他抬起之前被裂地石蜥抓出裂痕的手臂，现在裂痕已经基本愈合，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灰白色印记。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手臂，发出砰砰的闷响，像是在展示它的坚固，然后干涩地说：“硬……不坏。”

灵汐被他这直白的“演示”逗得嘴角微微弯了一下，如同冰雪初融。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萦绕起一丝极其微弱的翠绿光点，小心翼翼地靠近石昊手臂上的灰白印记。“这个……给你……舒服点？”她想尝试用自己的生机之力帮助他彻底修复。

嗡！

和之前一样，翠绿光点在距离石昊皮肤一寸时，再次被一股无形的、沉重排斥的力场弹开，湮灭无踪。

灵汐的小脸垮了下来，纯净的眼眸中满是挫败和不解：“为什么……不行？”

石昊看着消失的光点，混沌的眼底也闪过一丝他自己都不明白的烦躁。他喉咙里咕噜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灵汐，似乎在生闷气。他讨厌这种想靠近却被排斥的感觉。

灵汐看着他别扭的样子，翡翠般的眼眸眨了眨，若有所思。她不再尝试，只是默默地走到一边，开始帮助几个妇人整理她们少得可怜的行李，用她微弱但纯净的生机之力，安抚着几个因恐惧而哭闹的孩子。她的行动，无声地安抚着迁徙前躁动的人心。

石昊则走到营地边缘，默默地扛起了一块需要几个壮汉才能搬动的、准备用来在路上当掩体或休息点的巨大黑石。沉重的石头压在他肩上，他却步履沉稳，仿佛只是扛着一捆稻草。他用行动展示着自己的“有用”。

篝火渐熄，东方天际泛起一丝惨淡的鱼肚白。荒芜之地新的一天，也是黑石聚落命运转折的一天，即将在未知的恐惧与微弱的希望中，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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