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好戏才刚刚开始
陈默虽心头仍憋着对那些闹事者的火气,可转念一想,冤有头债有主。这些人既没掺和那天的浑事,自家境况又确实艰难,终究该帮一把。
一个村子,总不能全是恶人。总有那么些明辨是非的本分人,揣着淳朴的良心过日子,不能让他们平白遭了牵连。更何况,有人等着这笔钱救命,有人盼着它供孩子上学,有人指望它撑过这一年的嚼用。他心里有气要出,却不能断了这些无辜者的活路。
真要是因为自己,让这些本分人落得“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境地,那也太不是滋味了。
“明天王强会来我家收橙子,”陈默抬眼看向几人,语气平静却带着分量,“你们回去统计个名单,那天没去我家闹事的,我帮你们搭句话,把橙子卖出去。”
这话一落,陈父陈母脸上都漾开一丝欣慰。这正是他们想听到的话——做人总得有底线,白眼狼忘恩负义该受罚,可无辜人不能跟着遭殃。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陈默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几人,“价格上只能给你们两块八一斤。我们家能卖到三块三,那是我托了人情,这个你们得明白。”
几人听这话,眼里猛地迸出亮彩,嘴角都忍不住往上翘。两块八?这可比他们刚才说的一块五高出太多了,早超出了预期。
“小默,叔给你作揖了!”领头的中年人往前凑了半步,声音里带着颤,“这份情,叔记一辈子!”
陈默摆了摆手:“谢就不必了。大家都姓梁,若不是有些忘恩负义的东西膈应人,就算别的村的橙子都砸在手里,我也能让咱村的卖个好价钱。”
几人闻言,赶忙转头看向陈父,语气里满是感慨:“二哥,你们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小默有出息,咱全村人脸上都沾光!那些白眼狼啊,总有他们后悔的那天!”
陈父喉结动了动,声音里裹着涩味:“二成,不瞒你说,我这次是真寒心了。”他抬手抹了把脸,像是要擦掉什么,“当初他们橙子卖不出去,哭着喊着来求我,我寻思都是一个村的,能帮就帮一把。结果呢?忙帮了,好处没捞着,反倒惹了一身脏水。”
“老话讲人在做天在看,”陈母在旁插了句嘴,声音轻轻的,却带着气,“他们恩将仇报,昧着良心来讹咱,为了那点钱,恨不得把咱家门牌都砸了,把咱名声搞臭……这样的人,迟早要遭报应。”
几人听着,下意识朝陈默瞥了一眼。哪用等迟早?报应这不就来了?
其实今年橙子行情虽不算好,可真要把精品果挑出来,总能找到销路;再不济,把价格压到最低,少赚点,哪怕不赚钱,也不至于烂在家里。可他们前三晋村偏就不一样——到现在,连个贩子的影子都没见着,仿佛整个村子被从地图上抹掉了似的。
那天陈默说“保证这群白眼狼一个橙子都卖不出去”,当时满村人都当是少年气盛的大话,谁也没往心里去。可眼下再看,这话竟像句谶语,正一点点应验。
“爸,您别气了,”陈默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头,他弹掉烟蒂,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好戏这不才刚开场?当初他们卖不出橙子时来求您,橙子脱手了就翻脸不认人,还嚼舌根说咱黑了他们的钱,甚至拍着胸脯说‘离了你们家,橙子照样卖,还能卖得更贵’——那就让他们试试,看看这橙子到底能不能卖出去,能不能卖得比谁都高。”
陈默从来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善男信女。能在官场混这么多年,没点硬心性、没点手段,早就被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对这群厚颜无耻的白眼狼,他非得让他们付点代价不可——得让他们明白,人要懂感恩,别做那畜生不如的勾当。
“二哥,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领头的中年人忽然从侧边口袋里掏出个红包,红纸上印着褪色的“福”字,看厚度,约莫有一千到两千块,“不多,您千万别嫌弃。”
这是那天没闹事的人家凑的。钱确实不算多,可已是他们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了。
“你这是干啥?”陈父手一推,力道不轻,红包被推得在两人之间晃了晃,“快拿回去!”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些人日子有多难。同样的话,陈默说出来只是一句话,可他自己就是从苦日子里熬过来的——要不是儿子有出息,他未必比这些人强多少,一年到头汗珠子摔八瓣,也攒不下几个钱。
“二哥,我知道你家现在不缺这点钱,”中年人把红包往陈父手里塞,语气恳切,“可我们实在不知道咋谢你了。这红包就是份心意,您得接着。”
“你们要是不想让我被人戳脊梁骨,就把钱收回去,”陈父眉头皱得更紧,声音沉了沉,“他们都说我黑了心,赚乡亲们的血汗钱。我要是收了这红包,不就真坐实了这话?”
他顿了顿,语气软下来,带着点无奈的恳切:“都是自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梁字。有难处了互相帮衬,是该当的,没必要这样。”
这时陈默也开了口,看向那中年人:“四叔,这红包真不能收。不是钱多钱少的事,哪怕就一块钱,咱也不能要。您总不想让人家说的那些脏水,真泼到我们家身上吧?”
中年人听这话,手僵了僵,终于悻悻地把红包揣回兜里,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我们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家这都帮了我们两回了,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这样吧四叔,”陈默忽然笑了笑,“等橙子卖完了,你请我们家吃顿饭,大家伙儿聚最后一次。以后啊,怕是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最后聚一次?”中年人愣了愣,眼里透着疑惑,“吃饭当然行,可你说‘以后没机会’,是啥意思?”
陈父叹了口气,接过话头:“我们打算搬去城里,跟他大伯作伴。以后啊,大概是不回村里了。”
“啊?”几人都吃了一惊,领头的中年人张了张嘴,“二哥,你跟二嫂都要去城里过日子?城里是好,可终究不如村里热闹,又是人生地不熟的……”
陈父摇了摇头,灯光下,他鬓角的白头发看得格外清楚:“出了这档子事,我跟你嫂子都觉得,再在村里待着没啥意思了。不如去城里找我大哥,都说城里想吃啥有啥,我老了老了,孩子有出息,也该享几天福了。”
其实按陈父的年纪,在农村正是顶梁柱的岁数,谁家不是干到实在动不了才歇手?城里人退休有退休金,农村人哪有这说法?多半是干到弯腰驼背,还得靠儿女接济。
能在五十来岁就歇下来享清福,在村里已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福分了。
“也是,”旁边的四叔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怅然,“城里条件好,医疗也方便,您跟二嫂去了,确实能松快松快。”
陈母在灶房烧了水,端着几个粗瓷碗进来,碗里飘着茶叶梗的清香:“喝口水吧,都是自家炒的茶,不讲究。”
几人接过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心里却越发不是滋味。他们知道,陈家这一走,怕是真回不来了。这村里的人情冷暖,终究是伤透了这老两口的心。
“那……等橙子卖完,我就去割两斤肉,买瓶酒,”领头的中年人捧着碗,声音闷闷的,“就在我家,咱好好聚聚。”
“成,”陈默应了声,目光望向窗外。夜色已经浓透了,院里的橙子堆在月光下,像一座座沉默的小山。那些闹事的人家大概还在院里转悠,对着自家的橙子唉声叹气,却不知道,他们亲手推开的,不只是陈家的门,还有自己的活路。
“到时候多喊几个人,”陈父补充道,“都是没掺和那事的本分人,聚一次,也算给咱这老宅子留个念想。”
几人应着,又坐了会儿,说了些家长里短,无非是哪家的孩子该考学了,哪家的老人该瞧病了,都是些柴米油盐的实在话。直到院外传来几声狗吠,几人才起身告辞。
“二哥二嫂,小默,我们先走了,回去就统计名单。”
“慢走,路上黑,当心脚下。”陈母送到门口,往他们手里塞了几个刚蒸好的红薯,“拿着路上吃,热乎。”
几人谢着,拎着红薯走进夜色里,脚步声在寂静的村道上渐行渐远。
陈默站在门口,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又转头看向院里那堆橙子。月光洒在橙皮上,泛着冷幽幽的光。
“爸,妈,收拾收拾东西吧,”他转过身,声音轻却坚定,“等卖完橙子,咱就走。”
陈父陈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释然。这村子,终究是留不住他们了。那些恩将仇报的嘴脸,那些昧着良心的算计,就像扎在肉里的刺,不拔掉,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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