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你说的是人话吗？

“说的是人话吗？”

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锥砸在燥热的空气里，饶是他两世为人还是被这句厚颜无耻的话气笑了。

“还特么不追究先前贱卖橙子的事了？”他低声重复着，尾音往上挑了挑，带着股子被噎住的火气，“真当别人都是傻子？这脸是从哪儿借来的，这么经用？”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目光扫过眼前这群或站或蹲的村民。有人别过脸抠着指甲，有人昂着头一脸理所当然,还有人缩在后面偷偷打量他的神色。

陈默心里冷笑，老话果然没说错，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到这时候还觉得他家赚了黑心钱？这群人里，蠢的占一半，坏的占一半，剩下的,是又蠢又坏，坏得流脓。

“哎呀，小默啊，”人群里挤出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是村西头的刘老五。他搓着满是泥垢的手，身体往前倾了倾，脸上堆着假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不是？你是出息了，能在城里扎根，可你爸妈还在这儿住着呢。”

他顿了顿，眼神往陈默家的方向瞟了瞟，语气里的威胁像藏在棉絮里的针，“得罪了这么多乡里乡亲，往后日子……怕是不好过哟。”

那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你总有走的那天，等你脚底板抹油溜了，你爸妈在这儿，我们有的是法子磋磨。

陈默的目光“唰”地一下射过去，像两道冰棱子，直戳戳钉在刘老五脸上。他往前踏了半步，皮鞋碾过地上的碎石子，发出“咯吱”一声轻响，却像重锤敲在刘老五心上。“你信不信，”陈默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阴戾的狠劲，“我现在就让你全家都不好过？”

刘老五被他看得一哆嗦，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脖子，喉结上下滚动着，想说什么又没敢开口。

“收起你那点腌臜心思。”陈默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神扫过周围蠢蠢欲动的村民，“别说我爸妈以后不在这了，就是还在，谁要是敢给他们甩脸子、使绊子——”他故意停顿了半秒，目光像过筛子似的滤过每个人的脸，“我保证，你们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得家破人亡。”

他这话可不是吹牛，如果他想的话，整治几个刁民并不是难事，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小默，别说气话。”人群后排传来个苍老的声音，是村东头的张老头。他拄着根磨得发亮的枣木拐杖，笃笃地敲着地面，眼皮耷拉着，却时不时抬眼偷瞄陈默的脸色，“你爸妈不在这，还能去哪？难不成……真要跟你去城里住？”

陈默冷笑一声，那笑声里裹着冰碴子：“不行吗？”他抬手指了指眼前这群人，语气里的鄙夷毫不掩饰，“我可不想我爸妈整天被一群白眼狼围着。你们心里打的那点算盘，我闭着眼都能数清楚——不就是觉得我家好欺负，想占便宜占到底吗？”他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嘲弄，“就你们这点出息，活该一辈子受穷。”

他不是没想过帮衬乡亲。若是大家真心实意，别说卖橙子，往后修路、找项目，他都能搭把手。可现在，看着这群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忘恩负义之徒，他只觉得一股火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恨不得抡起拳头挨个抽过去。

“呸！你个丧门星！”人群里突然炸出一声骂，是村南的李寡妇。她叉着腰，唾沫星子横飞，“你没来的时候，你妈还偷偷给我们补钱呢，哪有后面这些事？就是你！跟我们对着干，才坏了你爸妈的名声！”她越说越激动，往前冲了两步，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就是！”一个瘦高个村民跟着嚷嚷，他是李寡妇的侄子，名叫李三。他踮着脚，脖子伸得老长，像只斗架的公鸡，“你不来，我们橙子卖得好好的！你一来，橙子全砸手里了！你不是扫把星是什么？一身晦气的东西，赶紧滚出我们前三晋村！”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

“滚出去！”

“别在这儿祸害人！”

“……”

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火，声音冷得像寒冬的风：“一群老畜生，懒得跟你们废话。”他抬手指了指挡在卡车前的人群，“现在，马上把路让开。谁要是还拦着，后果自负。”

“你说让开就让开？”刘老五不知何时又鼓起了勇气，他梗着脖子，双手叉腰，“你算哪根葱？我们林庄村，啥时候轮到你来发号施令了？你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往前站了站，他是村里的老支书，早就退下来了，却总爱摆老资格。他往卡车头前一站，双手往背后一背，下巴抬得老高，“今天我就站在这儿了，有本事，你叫他开车从我身上压过去！你敢吗，小子？”

“对！有本事就开！”

“我们就站在这儿，看他敢不敢动！”

“……”

村民们像是被点燃了斗志，一个个往前挤，七嘴八舌地嚷嚷着。在他们看来，这大马路又不是陈默家的，他们想站就站。更何况，他们一大把年纪，半截身子都入土了，陈默和那个开车的王强，还能真把他们怎么样？难不成还敢轧死人？

陈默看向旁边的王强，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王强，你去开车。我倒要看看，有几个不要命的。”

王强正在驾驶室里擦汗，闻言猛地回过头，嘴角一抽，脸瞬间白了。他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摆着手，声音都带了颤音：“不行啊陈默！这要是真出了人命，我得坐牢，你也得完蛋啊！”他头摇得像拨浪鼓，脖子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我拉这一趟橙子才赚几个钱？犯不着跟他们玩命啊！”

陈默走到驾驶室旁边，俯下身，凑近王强耳边，声音压得极低：“不是真让你开车。”他的气息拂过王强的耳廓，带着一丝凉意，“你把车子发动起来就行，到时候看谁还敢头铁拦在前面。”

“啊？”王强愣住了，他眨巴着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陈默，眼神里写满了“这能行吗”。

“照我说的做。”陈默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等会你就明白了。”

他心里透亮——这帮村民就是相互仗着人多，倚老卖老。既然如此，不如找个由头，让派出所的李明远来逮几个典型。在路上公然拦车，还想强买强卖，不听劝阻，这完全够得上寻衅滋事的罪名。别看他们现在叫得欢，真见了警察，保管一个个都跟鹌鹑似的缩起来。

“王强，你要干嘛？”刘老五见王强真的要动，立刻嚷嚷起来，“你小子还真敢开车？”

“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李三跳着脚喊道，“把我们撞死了，他不光要赔钱，还得偿命！”

“大家都别怕！”老支书挥着胳膊，声音洪亮，“我们就站在车前面，看他敢不敢开这个车！”

周围的村民跟着起哄，有的拍着手，有的跺着脚，还有的冲王强做鬼脸，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得意。

然而，当王强咬着牙拧动钥匙，卡车引擎“轰”的一声咆哮起来时，挡在车头前的村民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那轰鸣声像一头苏醒的猛兽，震得人耳膜发颤，车头微微震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往前冲。

故意挡在最前面的几个村民心里“咯噔”一下，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红转白。是啊，杀人偿命不假，可真要是被轧死了，就算王强和陈默赔命，他们也活不过来了啊。

人常说越老越怕死，这话一点不假。许多老人对死亡的恐惧，比年轻人要深得多。

眼瞅着王强挂了挡，车轮子似乎微微动了一下，那些心里发虚、没活够的村民们腿肚子一软，下意识地往车两侧挪了挪。他们脚底下磨磨蹭蹭，眼睛死死盯着车头，身体尽量往安全的地方缩，生怕被车轮碰到一根手指头。

不过，还是有几个硬撑着的——老支书、李三和刘老五。他们梗着脖子，死死站在车头正前方，眼神里带着一丝慌乱，却强撑着不肯动。他们心里盘算着：王强肯定不敢真开，今天要是让陈默过去了，以后他们在村里就抬不起头了。

“看来你们几个是真不怕死。”陈默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这三人，“没关系，一会派出所的人就到了，他们会送你们去该去的地方。”

他的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村民们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两辆警车闪着红蓝交替的灯光，像两道闪电似的朝这边冲来，速度快得惊人，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看到这一幕，刚才还嚣张跋扈的村民们脸色“唰”地一下全变了。他们不怕陈默，毕竟是一个村的，真闹僵了也有顾忌；可对派出所的人，他们是打心底里发怵——陈默不敢动他们，可这帮穿警服的是真敢动手啊。

这就像小孩子犯错，看见爷爷奶奶拿扫帚，只会嬉皮笑脸地躲；可看见妈妈板着脸走过来，立马就会耷拉着脑袋认怂——因为妈妈是真的会打的。

警车“嘎吱”一声停在路边，车门“砰砰”地被推开，十来个穿着警服的警察鱼贯而出，为首的正是派出所所长李明远。他穿着笔挺的警服，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地扫过现场。

“李所长，你总算来了！”陈默立刻迎上去，脸上恰到好处地带着一丝后怕，他伸手指着还挡在车头前的老支书三人，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再不来，他们就要动手打我了！就是这几个挡在车前面的，这种人不抓起来教育两天，早晚会出事！”

这话一出，不光是老支书三人，周围的村民们也全都傻眼了。

不是……这小子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啊？明明是他让王强开车要碾人，怎么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成了他们要打人了？谁也没说要打他啊！

老支书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陈默，嘴唇哆嗦着：“你……你这是胡说八道！我们什么时候要打你了？”

李三也急了，往前冲了两步，却被旁边的警察伸手拦住了。他涨红了脸，喊道：“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要开车撞我们！”

可这会儿，谁还听他们辩解？李明远看了看挡在车头的几人，又看了看周围乱哄哄的村民，脸色越来越沉。他冲身后的警察使了个眼色，冷冷地说道：“都给我带走！”

警灯依旧在闪烁，映着村民们惊慌失措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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