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狗咬狗一嘴毛

别看这帮村民围着陈默吵吵嚷嚷，唾沫星子横飞，一副要生吞活剥了他的架势，可仔细瞧就知道，他们的底气早就虚了。有人攥着衣角反复揉搓，指节泛白；有人眼神躲闪，不敢直视陈默的眼睛；还有人偷偷往后挪脚，像是随时准备溜号。

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要是真有人把橙子顺顺当当卖了，就他们这些卖不出去的,不成了这场闹剧里最可笑的小丑？成了活该被人戳脊梁骨的冤大头？恐慌像潮水似的，悄没声息地漫过他们的心头，攥得人胸口发闷。

“你说的对，这件事……”陈默刚开口，话头就被人硬生生抢了过去。

是村东头的王老五，他往前挤了挤,脸上堆着占了上风的得意，下巴微微扬起，像是突然成了道理的化身：“对嘛！你要早有这觉悟，咱们还能闹到这份上？年轻人犯错不打紧，关键是得认！哪能像你先前那样，死鸭子嘴硬，还挟私报复？一码归一码，你这做人的境界啊，还差得远呢！”他说着，还故意捋了捋袖子，仿佛自己多有风度似的。

陈默看着他，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冷笑，那笑意像冰碴子似的，瞬间冻住了王老五的得意。“我最大的错误，”他一字一顿地说，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砸在每个人耳朵里，“是从一开始就不该帮你们。让你们连先前那批橙子都烂在家里，那才是真的对你们好——省得现在得了便宜还卖乖，反倒咬我一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群脸色骤变的村民，眼神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我现在懒得跟你们掰扯谁对谁错。我只知道，有些人啊，怕是要哭了，哭得还得很难看。”

这话像一把钝刀子，慢悠悠地割在村民心上。其实到这地步，谁还真在乎谁对谁错？他们更想的是赶紧把橙子卖出去，免得真烂成一滩泥。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听见陈默这慢悠悠的语气，一看见他那压根没把长辈放在眼里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软话就变了味，化成了尖酸刻薄的咒骂。

他们是长辈啊！陈默就算在城里当了官，那也是晚辈！怎么就不能低个头认个错？难道还得他们这帮老家伙集体给他下跪求饶不成？

“小默，”人群里走出个面相阴沉的老大娘，是陈默的三姨姥。她颧骨高耸，嘴角往下撇着，一双三角眼眯成了缝，上下打量着陈默，“刚才那些人，他们的橙子是不是你帮忙卖的？”

“是啊。”陈默挑了挑眉，双手往裤兜里一插，下巴微抬，“我让人收的，两块八一斤，不分大小，好坏都要。”

“两块八……”三姨姥皱了皱眉，似乎觉得这价钱亏了，她咂了咂嘴，双手往腰上一叉，那架势仿佛不是求着卖橙子，倒像是在施舍，“行吧，那我家的也卖给你。”

陈默被她这理所当然的样子逗笑了，他歪着头，上下打量了三姨姥两眼，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物件：“您谁啊老嬷嬷？我凭啥要买您的橙子？”他嗤笑一声，转身往卡车边靠了靠，后背抵着冰凉的车厢，“您这话说的，好像您要卖，我就非得买似的。脑子没事吧？”

三姨姥的脸“唰”地一下沉了，像是被泼了盆脏水，她往前跳了半步，指着陈默的鼻子尖骂道：“你又想压价是不是？陈默你还有没有良心！我们都是一个村的，沾着亲带着故，你好意思赚这黑心钱？我们都是你的长辈！你帮衬着点不是应该的吗？”

“应该你奶奶个腿！”陈默猛地站直了身子，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周围人都吓了一跳，“我欠你的？还是我爸妈欠你的？”他往前逼近两步，眼神里的火气几乎要烧出来，“我发现你们是听不懂人话是吧？听不懂我就再说一遍——你们那些破橙子，爱怎么卖怎么卖，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别他妈打我的主意！”

“陈默你这就不对了！”人群里又钻出个老头，是三姨姥的堂弟，他梗着脖子，往陈默面前一站，故意挺了挺佝偻的背，“她可是你三姨姥！你怎么能跟长辈这么说话？太没礼貌了！你这没大没小的样子要是传出去，看人家不戳断你的脊梁骨！”

又是这招。道理讲不过，就拿年纪辈分压人。陈默嗤笑一声，往旁边挪了挪脚，避开老头挡路的身子，语气里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谁爱戳谁戳去，有本事让他来当面戳。”他扫了那老头一眼，眼神冷得像冰，“还有，就你们这帮抢我家东西、逼我爸妈的货色，也配当长辈？有你们这样的长辈，我都嫌丢人！”

“我这都是为你好！”老头被噎得脸红脖子粗，他跺了跺脚，指着陈默的鼻子骂道，“你怎么逮谁咬谁？真是不识好人心！你这孩子，算是废了！”

“闭嘴吧你。”陈默懒得跟他废话，他转头看向刚才帮腔的老头，突然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就你这样的白眼狼，还能有好心？我看你也就只会想着怎么占便宜。”他故意顿了顿，声音压得低了些，却刚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要不这样，你帮我骂那老嬷嬷几句，骂得我满意了，我就买你家的橙子，给你三块一斤，怎么样？”

这是赤裸裸地考验人性了。

周围的村民都愣住了，连吵架的声音都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那老头身上。

老头明显愣了一下，眼神瞬间闪烁起来，他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喉结上下滚动着，目光在陈默和三姨姥之间来回瞟了几眼，手指不自觉地搓着衣角，声音带着点不确定：“你……你说话算话？不是哄我玩的？”

陈默挑了挑眉，摊开手，嘴角的戏谑更深了：“这么多人看着呢，我还能骗你？你就可着劲骂，往狠里骂，骂到我满意为止。”

老头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猛地转过身，指着三姨姥的鼻子，声音陡然拔高，像是突然被点燃的炮仗：“三婶！其实我忍你很久了！”

三姨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跳，愣在原地，三角眼瞪得溜圆：“你……你疯了？”

“我没疯！”老头跳着脚，唾沫星子横飞，“你整天仗着自己年纪大、辈分高，在村里撒泼打滚！一点点屁事你都能叽叽歪歪说个不停，我早就盼着你赶紧死了，好让村子里清净清净！”

他越骂越起劲，仿佛积压了几十年的怨气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你还喜欢偷鸡摸狗拔蒜苗！谁家要是请你去做客，眼睛都得盯着你，不然你准得偷点东西走！难怪三叔死得早，都是被你克死的！你就是个克夫的婊子！我听人说，你年轻的时候偷汉子，还被我三叔当场抓了现行！”

这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进了三姨姥的心窝子。

“你个小畜生！你敢骂我？！”三姨姥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她往前冲了两步，被旁边的人死死拉住，只能跳着脚回骂，“我撕烂你的嘴！真是反了天了！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连自己亲娘都不孝顺，又打又骂的！人家背后都怎么说你？娶了媳妇忘了娘，怕媳妇怕得像条狗！你媳妇那也是个三手货，人家都用烂了，你还当个宝似的捡回来用，也不嫌骚得慌！”

“你年轻时还跟村口的光棍睡过觉！”

“你儿子在外面赌钱欠了一屁股债，你还到处跟人哭穷借钱！”

“你偷过我家的鸡蛋！”

“你男人死的时候你还在跟人打麻将！”

……

两人像两头发疯的野兽，毫无形象地对骂起来。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句句都往对方最痛的地方戳。几十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没头没尾的捕风捉影，甚至是压根没影儿的闲话，都被他们当成真事，一股脑地砸了出来。

彼此的祖宗十八代都被问候了个遍，各种污言秽语、卑劣狠毒的辱骂像冰雹似的砸向对方，听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脖子，有人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神里满是惊恐和尴尬。

这可是搁一块生活了几十年的亲戚啊！谁不知道谁的底细？知道往哪里捅刀子最疼，知道哪句话最能戳穿对方的脸皮。

陈默站在一旁，抱着胳膊，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

周围的村民们心里都直发怵。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两个刚才还站在同一阵线的人反目成仇，互相撕咬，连最后一点脸皮都撕得干干净净。陈默这手段，也太毒辣了。

“骂得好啊，骂得太好了。”等两人骂得嗓子都哑了，陈默才慢悠悠地开口，他拍了拍手，眼神扫过那老头，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不过我倒是想问你一句，这就是你刚才说的‘对长辈有礼貌’？你骂得可比我顺嘴多了。”

老头这才回过神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周围人的目光。他是觉得羞愧——当众辱骂长辈，还骂得这么入骨，以后在村里怕是没法抬头了。可一想到自家那堆还烂在地里的橙子，他又咬了咬牙，抬头看向陈默，声音带着点急切：“你……你满意了吧？满意了就买我家的橙子！”

“我家的橙子上过秤了，一共三千三百多斤，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再过一遍秤。”他生怕陈默反悔，赶紧补充道，眼神里带着点讨好，又有点不安。

然而，陈默接下来的一句话，像一盆冰水，结结实实地泼在了他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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