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计件工资”引发的骚乱
三天后，当孙默红着双眼，将一本厚厚的、图文并茂的《标准长枪生产流程图册》呈现在林知节面前时，林知节只是懒洋洋地翻了两页，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这工具人……啊不，孙大人的执行力就是强。这SOP手册做得有模有样，流程清晰，责任到人，已经有后世工厂作业指导书那味儿了。】
他将手册交给身后的亲卫，吩咐道：“拿去，找京城最好的刻印坊，先给我印三百本。记住，不计成本，纸要用最好的，墨要用最清晰的，插图务必分毫不差。”
亲卫领命而去。孙默却有些不解：“大人，为何要印这么多？兵器监的工匠，满打满算也不过千人，识字的更是寥寥无几。”
“谁说这是给他们看的？”林知节呷了口新送来的、据说是雨前龙井的茶，【啧，还是内味儿，苦，白瞎了这么好听的名字。】“这是给他们的管事看的，是新的法规，是铁律。至于不识字的工匠……他们不需要看懂，只需要照做。”
第二天，林知节带着新印出来的、还散发着墨香的“傻瓜手册”，再次驾临兵器监。
这一次，他没有搞什么“视察”，而是直接让卫兵召集了所有工匠、管事，黑压压地站满了整个操场。
工部尚书汪荃和几个工部的主官也闻讯赶来，黑着脸站在一旁，想看看这位新上任的“总监制”大人，到底要唱哪一出。
林知节没有长篇大论，甚至连眼前的扩音铁皮喇叭都懒得用。他只是让亲卫，将一本本精美的图册，分发到每个作坊的管事手中，然后示意身边的一名书吏，宣读他亲自拟定的“兵器监生产新规”。
书吏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奉皇家军工总监制林大人令，即日起，兵器监生产作业，悉遵《标准流程图册》行事，不得擅违！另，薪俸发放，改制如下……”
听到这里，底下原本还嗡嗡作响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工匠都竖起了耳朵，钱，才是他们最关心的东西。
“……自今日起，废除原有月俸制，改为计件薪酬制！凡按图册标准，生产合格长枪一杆，记工钱三十文！所产枪支，每日由总监制府专人验收，验收合格，当场发钱！若有次品，不仅无工钱，每出一件次品，罚扣十文！上不封顶，多劳多得！”
“哗——！”
此言一出，整个操场瞬间炸开了锅！
工匠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脸上表情各异。
有年轻力壮、手脚麻利的工匠，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一天做十杆，就是三百文！一个月下来，那就是九千文，九两银子！这……这比他们过去辛辛苦苦干一年挣得都多！他们的眼中，瞬间冒出了炙热的光芒。
而那些年老体衰、平日里靠着资历磨洋工的老油条们，脸色则变得极其难看。计件？还他娘的要验收？不合格还罚钱？这不就是要了他们的老命吗！
“肃静！”林知节的亲卫队长爆喝一声，场面才稍稍安静下来。
工部尚书汪荃再也忍不住了，他几步冲到林知节面前，怒不可遏地低吼道：“林知节！你……你这是胡闹！工匠薪俸乃朝廷定制，岂能说改就改！你这是在动摇国本！”
【又来了，又是‘国本’。】林知节感觉自己的眼皮在打架，【在你们这帮老古董眼里，什么都是国本，唯独生产力不是。】
他甚至都懒得正眼看汪荃，只是淡淡地说道：“汪大人，此乃军务参赞府与户部、兵部共同议定，并已上奏陛下，获准‘特事特办’。你有异议，可以去向陛下申诉。现在，我没空跟你解释。”
一句话，就把汪荃噎得满脸通红。向陛下申诉？他哪有这个胆子！
林知节不再理会他，对着底下的人群，用不大但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说道：“规矩，我已经立下了。听不听，是你们的事。做不做，也是你们的事。想挣钱的，今天就可以去管事那里，领料开工。不想挣的，兵器监也不养闲人，大门就在那边，随时可以走。”
说完，他便转身，在一众亲卫的护送下，径直走向了早已为他准备好的、位于兵器监中心的官署。那里，已经被改造成了他的“总监制办公室”，一张“究极躺椅Pro Max”的复制版，正静静地等待着它的主人。
新规推行的第一天，兵器监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分裂之中。
那些渴望挣钱的年轻工匠，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抢着去领料，然后捧着那本“傻瓜手册”，笨拙却又无比认真地开始研究。他们发现，这手册上的图画得实在是太清楚了，每一步都写得明明白白，只要照着做，似乎……真的不难？
而另一边，那些老工匠们，则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对着新规矩破口大骂。
“什么玩意儿！计件？老子干了三十年，还要人来验收？”
“就是！老子的手艺，闭着眼睛做的都比那破画上强！这不是侮辱人吗？”
“走走走，哥几个喝酒去！老子今天就不开工，看他能把咱们怎么着！”
他们骂骂咧咧，果然说到做到，一天下来，连工具都没碰一下。
傍晚时分，验收的时刻到了。
林知节派来的周正的下属，带着几个精通核算的账房先生，摆开了桌子。桌子一边，是堆积如山的铜钱，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那些干了一天的年轻工匠，排着队，将自己制作的长枪送去检验。检验员拿着卡尺和图册，一丝不苟地比对着。
“张三，合格七杆，次品三杆。工钱二百一十文，罚扣三十文，实发一百八十文！”
张三拿着沉甸甸的铜钱，脸上笑开了花。一百八十文！这可是他过去半个多月的工钱！
“李四，合格九杆，次品一杆！实发二百六十文！”
……
领到钱的工匠，一个个喜笑颜开，走路都带风。而那些没领到钱的，也只是懊恼自己的手艺不精，暗下决心明天一定要做得更好。
整个场面，充满了原始而野性的资本主义活力。
而那些闹事的老工匠们，则远远地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们原以为大家会一起抵制，法不责众。可没想到，转眼间，自己就成了孤家寡人。
终于，当最后一个年轻工匠心满意足地领钱走后，一个为首的、资历最老的老工匠，再也按捺不住了。他带着十几个同样一文钱没拿到的老油条，气势汹汹地冲到了林知节的官署门口。
“姓林的！你出来！”老工匠扯着嗓子吼道，“你定的这是什么狗屁规矩！今天不给我们个说法，恢复旧制，咱们就跟你没完！”
他们堵在门口，大声鼓噪，一时间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
官署的大门缓缓打开。
出来的，却不是林知节，而是他那名杀气腾腾的亲卫队长。
队长看了一眼带头闹事的老工匠，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他没有废话，直接一挥手。
“拿下！”
十几个如狼似虎的卫兵瞬间扑了上去，三下五除二，就将那十几个闹事的老油条全部按倒在地，用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
“你们……你们敢！”为首的老工匠还在挣扎。
亲卫队长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用刀鞘拍了拍他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林大人有令。兵器监乃军国重地，聚众闹事，等同哗变。拉出去，每人，重打三十军棍！打完之后，直接开革，永不录用！”
说完，他站起身，目光如电，扫视着周围所有围观的工匠，声音传遍了整个兵器监。
“大人的话，我只说一遍。想挣钱的，明天按规矩来。想闹事的，他们，就是下场！”
看着那几个平日里耀武扬威的老工匠，像死狗一样被拖向刑场，听着他们即将发出的惨叫，所有工匠的心，都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他们终于明白了，这位新来的、看起来懒洋洋的总监制大人，那副懒洋洋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何等不容置疑的铁腕！
(https://www.24kkxs.cc/book/4240/4240024/23893320.html)
1秒记住24K小说网：www.24kk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24kk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