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鹰嘴崖

念玉不知何时醒了，小手紧紧搂着阿竹的脖子，指缝里露出半只布满裂纹的狐镯——那是黑衣人被香灰迷了眼时，娘亲塞给她的。

“娘说……跟阿竹哥哥……走……”念玉的小奶音裹着哭腔，一抽一抽的，“娘还说……镯子烫……就是……神仙……指路……”

“念玉不怕，哥哥带你去找娘亲。”阿竹咬紧牙关，避开一根横生的枯树，继续向着鹰嘴崖方向奔跑。

天刚蒙蒙亮，多丽从噩梦中惊醒，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透。她下意识地摸向腕间的狐镯——触手一片冰凉！

往日莹润的玉质此刻黯淡无光，内里流转的纹路也凝固如死物。又到了十五她与狐镯断联的时候，也许是昨夜小七带来王如意和杀手组织密谋的缘故，心情格外烦躁。

窗外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多丽警觉地望向院墙方向，只见一道黑影正翻越墙头。紧接着，药碾子忽然自行滚倒，砸翻了晒药的竹匾，药材散了一地。几个黑衣人闯进来，多丽翻身下榻，抄起枕下的匕首。就在她冲向院子的瞬间，手撞到了门框，锋利的门钉划破手腕，鲜血顿时涌出。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滴落的血珠溅在狐镯上，玉质表面竟像遇到烈火的寒冰般"滋滋"作响，镯身瞬间爬满蛛网般的裂纹！多丽只觉一股强大的反噬之力从腕间炸开，整个人被掀翻在地。

黑影趁机逼近，毒刃直取咽喉！千钧一发之际，多丽抓起地上的陶罐砸向对方面门。"砰"的一声闷响，黑衣人踉跄后退，面巾滑落——竟是李府护院教头赵铁柱！

"王如意果然没猜错，"赵铁柱抹去鼻血狞笑，"月圆之日，狐主最弱！"

多丽强忍剧痛，抓起一把香灰按在流血的手腕上。就在赵铁柱再次扑来时，她突然将香灰扬向对方眼睛，趁机从床上抱起念玉，将念玉猛地推到闻讯赶来的阿竹怀里：“从后院狗洞钻出去，往东边鹰嘴崖跑，千万别回头！”

鹰嘴崖有灵泉，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她发现灵泉与狐镯本属同源，可以加速伤口愈合，更神奇的是，还能滋养狐镯。

身后呼喝声里夹杂着铁器碰撞的脆响，阿竹知道，那是多丽和留在药行的几个女子在拼死阻拦，但她们手里只有切药刀和捣药罐，怎么敌得过专业的杀手？

他拐进一片密不透风的荆棘丛，衣服被尖刺勾住，扯得皮肉生疼，可他不敢停——念玉手里的狐镯突然开始发烫，孩子“呀”地低呼一声，阿竹眼角的余光瞥见，镯子上的压裂的纹路正泛着淡淡的红光，像被注入了活物的气息。

“往红光亮的地方跑！”阿竹福至心灵，抱着念玉钻进更深的林子。荆棘划破了他的脸颊，血珠滴落在衣领上，但他的脚步反而更快了。那红光像是有灵性，每当他犹豫该往哪边走时，就会亮得更明显些，仿佛有个声音在耳边指引：“往前，再往前一点！”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突然传来哗哗的水声。拨开最后一片缠满藤蔓的灌木，阿竹猛地顿住脚步——眼前竟是一道隐藏在瀑布后的峡谷！

银白色的水流从数十丈高的崖顶砸下来，在谷底撞出漫天水雾，而水雾笼罩的石缝间，生长着成片的紫灵芝，菌盖边缘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岩壁上渗出的泉水顺着石槽流淌，在晨光下泛着奇异的蓝光。

“灵泉！”阿竹激动得声音发颤。多丽曾在晒药时跟他说过，百年难遇的特等灵芝，只有靠最纯净的地下灵泉才能滋养，而这样的灵泉，全凤鸣镇只有鹰嘴崖背后可能存在。

他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最大的灵芝，用牙齿咬开菌柄，挤出黏滑的汁液，先涂在念玉被荆棘划破的小手上。奇迹发生了——孩子手背上的血立刻止住，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连红肿都消退了不少。

“阿竹哥哥……不疼啦……”念玉怯生生地说，小手抚摸着发烫的狐镯，那红光不知何时已经淡了下去，只剩下镯子本身的莹白。

阿竹刚想把灵芝汁液涂在自己的伤口上，瀑布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他心里一紧，抱着念玉躲到一块巨石后，透过石缝往外看——五个黑衣人每人手里牵着一条恶犬，正站在瀑布边，为首的那人手里拿着一张画像，画像上的女子脸颊上有一道淡淡的银痕，正是多丽。

“头儿，会不会跑错路了？”一个黑衣人喘着气问，短刀在手中转了个圈，“这鬼地方连条路都没有，哪像有什么秘密的样子。”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用刀背敲了敲画像上多丽的狐痕：“王如意说，狐主的秘密就藏在这道狐痕里，据说当年她能成为狐主，就是因为她利用狐痕找到了‘灵物’。”

他忽然低笑一声，眼中闪过阴狠，“只要扣住那孩子，还愁问不出灵物的下落？那小崽子带走的狐镯，本就是寻找灵物的关键！给我仔细搜！”

阿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隐约瞧见左侧有个山洞，拨开垂挂的藤蔓，洞内水汽氤氲，一汪碧蓝的泉水在晨曦中泛着奇异的光晕。

阿竹连忙钻进去，刚用藤蔓挡住洞口，就听见外面恶犬叫个不停，阿竹捂住念玉的嘴，屏住呼吸，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岩壁。

阿竹低头看了看念玉怀里的狐镯，又看了看石缝间的紫灵芝和泛着蓝光的泉水——难道黑衣人说的“灵物”，就是这里的灵泉？他突然想起多丽几乎每个月圆之日，都会悄悄在后山呆上一天，回来时袖管里总会沾着水汽，带回上好的药材。

追兵的脚步声已经到了瀑布内侧，有人的刀鞘撞到了岩壁，发出“当”的轻响。阿竹抱着念玉往后退，后背突然撞到一块松动的岩石，岩石滚开后，露出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缝隙里隐约能看到石阶的轮廓。他咬了咬牙，把念玉先送进去，自己正要钻进去时，衣角却被一根突然伸出的树枝勾住——那树枝上，竟缠着半块染血的皂衣布料，和黑衣人穿的一模一样。

阿竹的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里，那半块染血的皂衣布料像条毒蛇，缠得他呼吸发紧。这不是追兵留下的——方才躲进山洞时，树枝上分明空空如也，短短片刻，怎么会凭空多出这东西？

念玉被他拉得太紧，小身子微微发颤，狐镯的温度又开始攀升，这一次不再是淡淡的暖意，竟烫得像团火炭。孩子忍不住哼唧了一声，阿竹连忙松开些力道，用袖口擦去她脸颊的泪珠，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别怕，念玉乖，你先进去——”

话未说完，洞外突然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沉响。阿竹屏住呼吸，透过藤蔓缝隙向外望去——方才立在瀑布边的五个黑衣人，此刻已倒了两个，五条恶犬则尽数毙命，脖颈的大动脉处，竟都插着一片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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