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老夫的规矩就是规矩
她悄悄打量着眼前的白发老者，虽是一身简朴的灰布长衫，却自带一股松风明月的气度。
“到了。”老者在一间挂着“澄心堂”匾额的屋前停步，推开雕花木门。
老者示意叶小嘎独自入内，转头对叶宁宁道：“姑娘且在此稍候。”
语气虽淡，却不容置疑。
叶宁宁替小弟整了整衣襟，低声道：“记住阿姐先前说的话，要是有其他问题，你灵活应对，答不上来就老实说不会。”
叶小嘎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攥着衣角挪进了内室。
叶宁宁在外间看着廊下滴漏等着自己小弟的面试。
约莫两刻钟后，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叶小嘎耷拉着脑袋走出来，鼻尖上还挂着汗珠。
老者随后踱出，雪白的须发间一双眼睛精光内敛。
“令弟天资尚可。“老者抚须道，“只是这名讳......”
叶宁宁心头一跳。
原主爹娘没读过书，“叶小嘎”这名字确实粗鄙了些。
“请夫子赐名！”她连忙深施一礼。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转身从案上取来笔墨。
狼毫在宣纸上游走，墨迹淋漓显出三个大字——“叶明远”。
“《论语》云"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老者将题字递给叶小嘎，“望你目明心亮，志存高远。”
叶宁宁让小弟赶紧上前接过题字。
“谢谢夫子！”叶小嘎那双总是怯懦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光亮。
让叶宁宁惊讶的是文思书院的束脩一年分两次交，这大大缓解了她的资金压力。
那当即就交了下半年的束脩，接着便有一个青衣学童引着叶小嘎去斋舍。
叶小嘎一步三回头，叶宁宁赶紧追上去塞了一些铜板给他：“拿好了，以备不时之需。”
全部安排好之后，叶宁宁转身要走，却被那会儿的白发老者拦住：“丫头，老夫看你很有天资，当真不考虑做老夫的学生吗？”
“多谢夫子赏识。“她诚心作揖，“只是民女志不在此，反倒是更爱琢磨些实在的营生。”
听了她的回话，老者颇为失望。
忽然，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青玉牌：“丫头，若你改了主意持此物可随时入院......”
叶宁宁一凛，忙推辞：“夫子，这会不会坏了规矩？”
老者板着脸训道：“坏了什么规矩？老夫的规矩就是规矩。”
叶宁宁噗嗤笑出声，郑重地收下玉牌。
走出书院，她心想，以后少不得要来书院看望小弟，到时候可以凭此玉牌进去，把做的吃食给这位老夫子送一份，就当变相贿赂一下，让小弟在书院能得到更多的照顾吧！
回到家后，叶宁宁抹了把额头的汗，翻开院子里那一筐筐的土豆块茎，已经冒出小指长的新芽。
“得抓紧种下了......”她喃喃自语，转身去柴房找锄头。
今早大哥和二哥已经去水渠工地报到了。
“爹！娘！大嫂！”叶宁宁站在院中吆喝，“咱们得赶紧把土豆种完！”
叶父腿伤虽还未痊愈，但是已经可以走路。
听到女儿的吩咐，赶紧从屋里出来，扛起了。
叶母和大嫂刘氏手里提着水桶和麻绳，牛牛跟在后面一蹦一跳地朝西坡走去。
来到地里后，看着麦子已经全部枯死，叶宁宁无声地叹了口气。
“小妹，这怪模样真能活？”大嫂刘氏蹲下身，拿起一个发芽的土豆块问道。
“保管比麦子收成好！”叶宁宁信心满满地说道。
“爹，您腿伤还没有好，就在一旁看着我们干，做的不对的地方您及时给指导。”叶宁宁利落地分工，“娘，您和大嫂轮流刨坑可以吗？”
叶父逞强地抓着锄头到地里要刨坑，却被叶母一把夺过锄头：“一边凉快去吧！”
叶母说着就开始刨坑。
叶宁宁跟在后面，将土豆块按进松软的土里，芽尖朝上，“大嫂您看，每个坑间隔一尺，埋三指深...”
暮色渐浓，一家人的影子在地垄间交错。
天色将黑时，叶大兴和叶二祥赶来了。
“爹！娘！小妹！”
她直起酸痛的腰背，只见大哥叶大兴和二哥叶二祥扛着铁锹飞奔而来，裤腿上还沾着泥土。
“你们怎么来了？”叶母惊喜地迎上去，却见二儿子额角有道新鲜的血痕，“这伤......”
“不妨事！”叶二祥胡乱抹了把脸，“挖渠时崩了块碎石。”
叶大兴已经夺过母亲手中的锄头，有了两个壮劳力加入，剩下的一块地转眼就种完了。
叶宁宁看着干裂的土块，家里仅剩的小半缸水，匀到每株苗上还不够打湿表层土。
晚饭时，叶宁宁提议：“水缸里的水又见底了，明日我和大嫂去远处的河边打水。”
“使不得！”叶大兴压低声音，“上游几个村都断粮了，流民专在河边劫道。”
叶宁宁想到刚种下的土豆每棵只匀了半勺水，便心疼得不行，好不容易种下的土豆，一定要保证能成活才行。
第二天一早，叶大兴和叶二祥第二天一早就去上工了。
叶宁宁趁着天早清凉，拿上两只木桶，推着板车就出发了。
叶父想起自己的遭遇，担忧道：“宁丫头，要不别去了，太危险了。”
叶宁宁回道：“爹娘放心，我和大嫂只走官道，而且现在是白天，不会出事的。”
前几日跟谢昀去勘察河渠，乘坐马车都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步行的话，一个来回怕是要下午才能回来。
叶宁宁揣上了几个野菜饼，中午在路上对付一口的。
刘氏本是万般不想去，可是公婆见女儿执意要去，便让她陪着。
刘氏不情不愿地跟着叶宁宁出门了。
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清凉，叶宁宁顺着官道直奔柳青河。
二人走了半日的时间，将近中午才到河边。
刘氏看见哗哗的流水，早就忘了出门时的不情愿，急匆匆地就朝河边奔去。
“大嫂，小心河堤路滑！”叶宁宁赶紧提醒道。
叶宁宁提着两只木桶，沿着河边找了一处水流清浅的地方准备取水。
她刚蹲下准备舀水，芦苇丛中突然窜出五六个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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