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生命序章
不久之后，与蕾斯提娅来到西餐厅。
因为先前让蕾斯提娅穿上兜帽披风，掩盖住了她本还有特征，所以进入餐厅并没有遭到什么阻拦。
进入餐厅之后，目光扫视一番之后，最终我的目光落于一处角落。
我想那个位置很适合我们，便带着蕾斯提娅前往那里。
我原以为蕾斯提娅会跟我一起坐下，可她一直现在我身旁，显得很局促，或者是很害怕。
我站起身，挪开一把椅子，椅子与地板摩擦发出的响声让蕾斯提娅有些慌乱。
我报以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样凶神恶煞。
说道：“蕾斯提娅，请坐吧。”
或许先前我对她有点凶狠，她有些害怕的挪动身躯，最终心里不安的坐在椅子上，小脑袋瓜不自觉的左顾右盼，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我返回自己的座位之后，呼唤来店里的服务员。
一位穿着服务员衣服，大概十六岁模样的少年，拥有一头金黄色的头发的服务生带着微笑靠近。
他将菜单放在我面前，依旧是微笑说道：“请客人点餐。”
我拿起菜单预览一会，菜单上的价格着实有点贵了。
我翻看了许久，目光最终锁定在我能接受的价格之上。
指了指菜单上需要点的，服务员微笑接过菜单，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您稍等。”说完便离开。
接下来的时间里，蕾斯提娅依旧是埋头，不说一句话，就像是一块石头静静坐在椅子上，没有一点反应。
我试图找点话题，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以这种气氛着实不知道说些什么。
就这样，我们此次陷入沉默，这种沉默与餐厅的谈笑风生，显得我们这桌有些格格不入。
原以为这种死气沉沉的气氛只会持续一会，接过时间仿佛流逝得很慢很慢。
我敢肯定，这种时间就是与电子厂上班等待下班的时间相差不大。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送餐的服务员打破了这一沉默的场面。
“这是您点的炖肉盖饭以及面包牛奶，二位慢用。”
我将那盘盛满肉块的饭菜轻轻推到蕾斯提娅面前，并且提示说道：“蕾斯提娅，可以吃了。”
或许是因为听到我的提示，又或者被肉味的香气吸引，蕾斯提娅最终抬起头。
那双木讷的眼睛闪过一丝不可思议，最终目光落在我身上，似乎再说，我真的可以吃嘛？
我们四目相对，我点着头，示意她可以吃的。
蕾斯提娅，作为曾经的阶下囚，她了没有资格坐在餐桌前享用这等美味的食物。
在之前的日子里，能有一点点的肉块就已经算是那些“恶魔”的开恩了。
而如今，一盘盛满肉块以及干净的米饭被放在自己面前，她实在是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这种事情她只能在梦中梦到，或者说想象过。
在蕾斯提娅的记忆之中，她这种身份是不能踏进人族的餐厅，也不能享用如此美味的食物。
当初蕾斯提娅被带进旅馆，还能睡在柔软的床上已经让她觉得不可思议了，而今，眼前的这个名叫阿尔贝托的少年竟然将自己带到餐厅来享用美食。
如果让别人知道，一个人族带这亚人族进入不该进入的场所，那么她眼前的人一定会受到鄙视、唾骂。
难道这种行为，身为人族的阿尔贝托不知道嘛？
他应该清楚这件事，但蕾斯提娅并不知道阿尔贝托为什么还要冒险带着自己进入自己不应该出现的地方？
蕾斯提娅不停的思索着，眼前将自己购买下来而又对自己百般好的阿尔贝托，他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自己本是阿尔贝托的附属品，可以随便处置，可自从将自己购买回来之后却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而我并不知道蕾斯提娅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她应该还不习惯这种行为，于是将勺子递给蕾斯提娅，示意她接下。
看着她面对食物却依旧茫然无措，只是本能地吞咽着口水，却不知如何下手的样子，我心里那点因她换衣而升起的微弱暖意又被沉重的现实压了下去。
生存的本能还在，但生活的技能，似乎已被那泥泞的过往彻底剥夺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放得极缓，像是怕惊飞一只受惊的鸟：“拿着吧，” 我将那柄木勺再次递近了些，几乎要触碰到她冰冷的手指，“用手抓着吃，可能会烫到手的。”
蕾斯提娅那双空洞的眼睛低垂着，视线在冒着热气的肉粥和那柄陌生的木勺之间来回游移，充满了孩童般的困惑和深藏的恐惧。
仿佛那不是餐具，而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带着潜在危险的物件。
她瘦小的身体紧绷着，呼吸都变得轻浅而急促。
时间仿佛凝固了。
巷子里喧嚣的背景音都模糊远去，只剩下粥碗里热气袅袅升腾的细微声响。
我能清晰地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脆弱的阴影，正因内心的剧烈挣扎而微微颤抖。
终于，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那只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格外嶙峋、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小手，极其缓慢地、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抬了起来。
指尖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碰触了一下木勺光滑的柄部，又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一点。
如此反复了两次，她才像是下定了某种赴死般的决心，用指腹和掌心，以一种极其僵硬、笨拙的方式，紧紧攥住了勺柄。
那力道之大，让指关节瞬间泛白，仿佛抓住的不是勺子，而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她成功了。勺子被握住了。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她抓着勺柄，动作生涩得如同一个第一次被允许自己进食的婴儿。
手腕僵硬地抬起，试图将勺子探入碗中。
然而，那看似简单的动作对她而言却异常艰难。
勺子歪斜地撞在碗沿，发出“当”的一声轻响，吓得她浑身一颤，差点将勺子脱手。
几滴滚烫的肉汁溅到了她枯瘦的手背上，她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瑟缩，却死死咬着下唇，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是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生理性的泪花。
“别急…慢慢来…” 我几乎是屏住呼吸，声音放得不能再轻，生怕一点动静都会打断她这艰难的尝试，“看，像这样…” 我伸出手，极其缓慢地在空中做了一个极其轻柔的舀取动作示范。
她似乎接收到了这无声的引导，或者是我的平静给了她一点点支撑。
她再次尝试。这一次，勺子艰难地、颤巍巍地沉入了浓稠的肉粥里。
她屏住呼吸，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那不听使唤的手腕，极其缓慢地、如同举起千钧重担般，将盛着一点点肉粥和米粒的勺子，从碗里提了起来。
勺子在空中剧烈地颤抖着，粥液在边缘危险地晃荡。她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勺子里那一点点珍贵的食物，仿佛在进行一场关乎生死的仪式。她僵硬地将手臂移向自己的嘴边，动作缓慢得如同慢放的镜头。
终于，勺子抵达了那苍白干裂的唇边。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微微张开嘴，将那一点点温热的粥送入口中。
没有咀嚼的动作。她只是让那带着咸香和谷物味道的温热液体滑入喉咙。
然后，那双一直如同死水般的灰色眼眸，在粥液咽下的瞬间，极其极其微弱地… 眨动了一下。
那不是看到色彩的亮光，不是喜悦的闪烁，更像是一种纯粹的、源自身体本能的、对“味道”和“温度”的感知反应。
就像一颗沉寂已久的种子，在接触到久违的甘霖时，那微不可察的、生命最初的悸动。
她怔怔地维持着那个姿势，勺子依旧僵在唇边，仿佛在回味那陌生而强烈的感觉——食物的味道，温热的触感。
“对…就是这样…” 我轻声说道，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一丝渺茫的欣慰。
这笨拙的、如同婴儿学步般的进食过程，在旁人看来或许可笑，但对她而言，却是从“生存”迈向“活着”的第一步，是重新学习如何“为人”的艰难开端。她需要学习的，远不止是一柄勺子。
但我愿意等，就像等待一颗被深埋的种子，极其缓慢地、挣扎着破土而出。
“再来一次，” 我鼓励道，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慢慢来，还有很多。”
蕾斯提娅那双刚因本能而眨动过的眼睛，再次低垂下去，望向了碗里。
这一次，她握着勺子的手，虽然依旧颤抖，但那份紧绷到极致的僵硬，似乎稍稍… 松懈了那么一丝丝。
不知过了多久，她艰难的将盘子里的肉以及饭吃得一干二净。
最后她打了一个饱嗝，我只是轻轻一笑，将面前的牛奶放在她面前。
说道：“喝点，这样的话也会让你长高一点。”
蕾斯提娅这个时候，她无彩的双眼终于有了一些活跃。
她这一次依旧有些犹豫，直到我再一次提醒，她才咕噜咕噜的将杯中的牛奶喝完。
将这一切解决之后，我想她应该吃饱了，便带去结账离开。
走出餐厅，我和蕾斯提娅走在返回旅馆的路上。
看着一直紧紧跟在我身旁的蕾斯提娅，她依旧是沉默寡言。
我是在想，如果蕾斯提娅开口说话的话她的声音会很好听的，只可惜，现在的她还没有完全信任我。
让她说话难免会有点困难。不过来日方长，总有一天我会打破她那道防线，让她心甘情愿的开口说话。
说来也是，说什么来日方长，过了今天就还有八天时间就到还款日。
而三千金币，这个将我压的喘不过气的债务，终将成为悬在我头顶上的闸刀，随时都会让我丧命。
如果真的八天之后筹集不到三千金币，那么到那时候真的就是我的死亡日期。
可现在存款仅仅只有一金币，这个任务怎么可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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