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魔法与治疗
当我拖着这残破不堪的躯体返回到旅店门口,敲响房间的门。
大概沉寂了几秒钟之后,那该死的木门吱呀的被打开一一条缝隙。
而在门缝后边,那一双琥珀色的瞳孔,在黑暗之中闪烁着一丝光亮。
当蕾斯提娅见到门外站着的人是我的时候,她当机立断将木门敞开,远比之前的更加宽敞。
我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回来了,蕾斯提娅。”
我进到屋内,将购买回来的晚餐放在桌面上,此刻的我已经燃尽了所有。
经过与那虎面亚人战斗留下的创伤仅仅足以支撑我反悔到这个旅馆,或者说我心中的一股执念让我支撑这身体回到这个旅店。
蕾斯提娅将房门关上之后,回望了我一眼。看着我伤痕累累的样子,眼里满是担忧。
当看到蕾斯提娅向我投来担忧的神色的时候,我内心是高兴的,是因为我从她的眼中再也看不到麻木,犹如死水一般的眼神。
我只不过露出一抹微笑,显得自己那样风轻云淡,说道:“我没事,蕾斯提娅,我睡一觉就会好起来的。”
当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已经用尽了最后一丝力量,我的眼皮就像是灌了铅了一般,沉重而痛苦,最后昏死过去。
当蕾斯提娅见到我倒下去的那一刻,终于在她的心中点起了一丝涟漪。
是心痛?
是担心?
他为了自己而受的伤,他为了自己而不断努力着。
而自己却不能跟在他的身边,为他做一点事情,哪怕只是一件小事。
或许,想之前那样,用自己的魔法治疗他身上的所有的伤痕。
这是蕾斯提娅能为阿尔贝托做的唯一有实质性的事情。
当蕾斯提娅意识到自己有一种能够治愈任何伤痛的魔法的时候,她不再犹豫。
她希望阿尔贝托活下去,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是他最重要的人。
蕾斯提娅不能失去他。
蕾斯提娅迈着沉重而坚定的步伐走到我的身旁,缓缓蹲下。
冰冷的木地板透过薄薄的裙摆传来寒意,却远不及她看到我浑身浴血、气息奄奄时心中那份刺骨的冰冷。
她轻轻地、仿佛触碰易碎珍宝般,托起我那只沾满血污和尘土的手。
那手冰冷而沉重,指节上布满搏斗留下的伤痕。
她不再犹豫,用自己温热而微微颤抖的双手,将它紧紧包裹、握住,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都传递过来。
眼泪终于决堤,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无声地、大颗大颗地滴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也溅落在我的手臂上,混合着血污。
她看着眼前这张即使在昏迷中也紧蹙眉头、写满痛苦和疲惫的脸庞,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痛得无法呼吸。
他为了她,一次次走进地狱。
为了她,承受着这些触目惊心的伤痛。
而她,只能无助地看着,像一个沉重的包袱。不!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蕾斯提娅并不知道任何治愈魔法的咒语,那些深奥的吟唱和繁复的手势对她而言如同天书。
她所知道的,只有心中那最纯粹、最炽热的信念——她要阿尔贝托活下去!
她要祛除他身上所有的痛苦!眼前的这个人,是她在冰冷世界里唯一的温暖,是她最重要的人!她不能失去他!绝对不能!
这个念头如同最强大的咒语,瞬间点燃了她体内沉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真正理解的力量!
她慢慢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摒弃了所有的杂念,心中只剩下一个无比清晰的祈愿:治好他!
就在这个意念达到顶峰的瞬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而磅礴的能量,如同沉睡的火山在她灵魂深处轰然苏醒!
它并非狂暴,而是带着一种圣洁而温和的质感,如同初春最纯净的阳光,又似生命本源最温柔的脉动。
这股强大的魔法之力无需引导,无需咒文,便如同找到了唯一的归途,顺着她紧握着我手掌的双臂,汩汩流淌,汹涌地注入我伤痕累累的躯体!
奇迹,在寂静的陋室中悄然上演。
嗡……
一股远比我自己那微弱自愈更清晰、更温暖、更强大的暖流,瞬间席卷了我冰冷麻木的四肢百骸!它如同最温柔的母亲的手,抚过每一寸撕裂的肌肤、每一处受损的筋骨、每一个痛苦**的内脏。
*胸腹间那道最恐怖的贯穿伤:那原本艰难蠕动的淡金色光晕,在接触到这股外来暖流的瞬间,如同被注入了无穷的活力,骤然变得明亮而活跃!
撕裂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弥合!深入脏腑的创伤被温暖的能量包裹、修复,剧痛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手臂、肩背的撕裂伤: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泛起柔和的乳白色微光,皮肉如同被无形的手指牵引,迅速合拢,新生的肌肤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覆盖了狰狞的创口。
淤青和挫伤『皮肤下的青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消失,仿佛从未受过伤。
疲惫与虚弱: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和因失血带来的冰冷感,被这股温暖的生命能量彻底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的暖意和力量感,仿佛干涸的河床重新涌入了甘泉。
我紧蹙的眉头不自觉地舒展开来,沉重的呼吸变得平稳而悠长,脸上的痛苦之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陷入深度沉眠的安宁。
而此刻的蕾斯提娅,却承受着巨大的负荷。
那股温暖磅礴的力量从她体内源源不断地涌出,注入阿尔贝托的身体。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原本红润的唇瓣失去了血色,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握住我的双手,也从最初的温热变得有些冰凉。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生命力的流失,如同开闸的洪水,被那股强大的祈愿驱动着,义无反顾地灌注到阿尔贝托体内。
这是一种本能,一种牺牲,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献祭。
“唔……”一声压抑的、带着痛苦的闷哼从她紧咬的唇瓣间溢出。身体仿佛被掏空,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视野开始模糊、旋转。
但她紧握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那双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抖着,显示出她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消耗。
不够!还不够!
内心的呐喊在灵魂深处回响。
即使身体在哀鸣,即使意识在模糊的边缘摇摇欲坠,蕾斯提娅的信念却从未如此坚定!
她要阿尔贝托完好无损地醒来!她要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痕都消失!为此,她愿意付出一切!
“阿尔……活下去……”她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在心中无声地呐喊,仿佛在向冥冥中的存在祈求,又像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之火,为所爱之人点亮前路。
她体内的魔法之光变得更加耀眼,如同燃烧的星辰,不顾一切地释放着最后的、也是最纯粹的生命能量,强行推动着那近乎神迹的治愈过程加速完成!
阿尔贝托身上最后几道细微的伤口也在乳白色的光芒中彻底消失无踪,皮肤光洁如初,甚至透出一种健康的红润光泽。
当最后一丝伤痕被彻底抹去,当那股温暖的生命能量在阿尔贝托体内完美循环起来,蕾斯提娅体内那汹涌澎湃的魔法之力也如同燃尽的烛火,骤然熄灭。
“噗通!”
紧握的双手无力地松开,蕾斯提娅的身体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布偶,软软地倒了下去,额头轻轻抵在阿尔贝托已然恢复温热、不再流血的胸膛上。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陷入了深沉的、因魔力与生命力严重透支而导致的昏迷。
陋室里,只剩下阿尔贝托平稳有力的呼吸声,以及蕾斯提娅那微不可察的、仿佛随时会断绝的气息。
冰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照亮了阿尔贝托焕然一新的躯体,也映照着蕾斯提娅为爱燃尽自身、苍白如雪的容颜。
她用自己未知而强大的魔法,换来了他的新生。而这份奇迹的代价,沉重得令人心碎。
此刻的蕾斯提娅仿佛已经燃尽了灵魂深处最后一丝烛火,虚弱不堪到了极致。
那股支撑着她完成神迹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温暖洪流已然枯竭,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冰冷和难以抗拒的沉重。
身体的每一寸都像灌满了冰冷的铅块,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如同细沙般从指缝中飞速流逝,带走了最后一点温度。
在这种状态下,她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躯体,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朝着无底的深渊飘坠。
眼前阿尔贝托那已然恢复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红润光泽的睡颜开始模糊、旋转,最终被一片沉重的黑暗吞噬。
“噗通……”
一声轻响,她如同被剪断了提线的木偶,彻底失去了所有力量,虚弱的身体软软地、毫无生气地栽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额头轻轻抵着阿尔贝托温热的手臂,黑色的长发如同破碎的月光般散落开来,覆盖住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
沉重的眼皮如同被无形的巨石压着,不断地催促着她,将她拖向那深不见底的昏睡深渊。
意识在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瞬,只残留着一点微弱而执拗的念头:
虽然这是一个很大的代价……大得仿佛抽走了灵魂……但是……见到阿尔贝托能完好无损……能这样平静地呼吸……不再是满身鲜血、痛苦不堪的模样……
一丝微不可察的、几乎无法牵动嘴角的满足感,在她彻底陷入黑暗前的心湖中漾开。
……也算是……做了一件……能让她……值得骄傲的事情吧……
这个念头,成为了她意识沉沦前,最后的光亮。随后,便是彻底的、死寂般的黑暗。
时间,在陋室的寂静中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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