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投石问路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府中的总管太监指着他们厉声斥骂，“公主殿下金枝玉叶。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担当得起吗？！”

御医们吓得连连叩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早已用尽了所有的法子。从安神的汤药到通络的针砭，却对公主的头痛没有丝毫效果。

就在此时，一名侍奉在公主身边的年长侍女忽然对着总管太监低语了几句。

“你说什么？”那总管太监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他……他能有什么本事？”

“刘总管，”那侍女急切地道，“奴婢不敢欺瞒。前些时日，燕王府的小王子那般凶险的‘哮症’，便是被此人三日之内便治好了的。听闻此子乃是前朝云梦侯之后，得先祖托梦，传了一身神鬼莫测的医术。如今宫中御医已然束手无策，何不……何不让他来试一试？”

那总管太监沉吟了许久。

他知道此刻已经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时候了。

“好！”他一咬牙，“备车！快！去南城陋巷！把那个叫云毅的小神医给咱家请来！”

……

当云毅再次坐上那华贵的马车，来到一座比燕王府还要宏伟的府邸之前时，他的心中平静如水。

他知道他苦心孤诣等待了数年之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被直接引入了长公主的寝宫。

一进门，一股浓郁的龙涎香的气味便混杂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汤药苦味扑面而来。

只见内室的床榻之上斜倚着一位身着华服、云鬓散乱的中年美妇。

她双目紧闭，眉头深锁，一只手死死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因为剧痛而微微扭曲。

这便是当朝最有权势的女人，鄂邑盖公主。

云毅没有像其他医者那样急于上前去诊脉。

他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仔细地观察着。

他观察着房间里那过于浓郁的香气。

他观察着桌案上那些御医们开出的药方残渣。

他更观察着长公主那虽然痛苦却依旧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骄矜神态。

“宿主，您这是在进行‘环境诊断学’和‘行为心理学分析’吗？”系统的声音在他脑中适时响起，“不错，不错。看来您已经将现代医学的那套望闻问切玩出了新的花样。”

许久，云毅才缓缓上前。

“草民云毅，拜见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没有睁眼，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虚弱的冷哼。

“你便是那个他们说的神医？”她的声音因为疼痛而显得有气无力。

“草民不是神医。”云毅的声音平静而又充满了一种奇特的自信，“草民只是一个懂得如何为殿下‘顺气’的医者。”

“顺气？”长公主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中满是疑惑与不耐。

“然也。”云毅道，“殿下之症，非在头部，而在心中。其根源在于‘气’之不顺。”

“殿下身负抚育陛下之重任，又需为大将军调和朝堂。思虑过甚则肝气郁结。肝气郁于内则上冲于脑，发为头风，痛不可当。”

他将现代医学的神经性偏头痛与女性更年期综合症，用一套最符合这个时代认知也最能让对方接受的“肝气郁结”理论包装了起来。

“胡言！”一旁的总管太监厉声斥道，“宫中御医皆言是风邪入脑！你……”

“他说得有几分道理。”长公主却挥手制止了他。

她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虽小却眼神清澈得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少年，第一次生出了一丝好奇。

“那依你之见，当如何为本宫‘顺气’？”

云毅笑了。

“不需汤药，不需针砭。”他道，“只需殿下配合草民做几件事。”

随即，他开出了他第二世人生中最奇特的一副“药方”：

“第一，撤去殿内所有浓郁之熏香。此香过于燥烈，只会火上浇油。当换之以气味清雅的柑橘或青竹之叶。

“第二，请殿下摒退左右。由草民为殿下施以‘头部推拿’之术，以疏通郁结之经络。

“第三，”他看着长公主，微微一笑，“请殿下与草民聊一聊这长安城里那些有趣的风闻轶事。”

这个“药方”让在场所有的人目瞪口呆。

治头痛竟然靠换熏香、按摩和“聊天”？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天方夜谭！

然而，长公主看着云毅那自信满满的眼神，鬼使神差地，她竟点了点头。

“好。本宫便信你一次。”

长公主的寝宫之内，所有闲杂人等皆已被屏退。

原本那浓郁得令人头晕的龙涎香也已被换成了几捧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新鲜柑橘皮。

云毅这个年仅十一岁的少年正站在那位权倾朝野的长公主身后。

他那一双小小的却又异常沉稳的手正不轻不重地按压在长公主头部的几处关键穴位之上。

他的手法专业老道，完全不像一个孩童。那力道时而如春雨润物轻柔和缓；时而又如山岩崩裂直透筋骨。

长公主只觉得自己那因为剧痛而紧绷的头颅竟真的在他这奇特的“推拿”之下一点一点地放松了下来。

那股仿佛要将她整个脑子都撕裂的剧痛也化为了一阵阵可以忍受的酸胀。

她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如此轻松的时刻了。

“你这手法倒是奇特。”她闭着眼睛，声音依旧带着几分属于上位者的慵懒与审视，“比宫中那些只会用针砭的老家伙们要舒服得多。”

“回殿下，”云毅的声音平静如水，“痛则不通；通则不痛。殿下之症在于气血郁结。草民不过是为您稍稍疏通了一下堵塞的‘河道’罢了。”

他以一个医者的身份，用他那超越时代的心理学知识一步一步地瓦解着这位帝国最有权势的女人心中最后的防线。

他和她聊着长安的风物，聊着市井的趣闻。

然后他又看似不经意地将话题引向了朝堂。

“殿下，”他一边为长公主不轻不重地按揉着太阳穴，一边用一种孩童独有的天真语气问道，“我听人说如今的长安城里所有人都只知有大将军而不知有陛下。这话是真的吗？”

长公主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霍然睁开眼，那双狭长的凤目之中射出两道冰冷的寒光。

“谁在你面前嚼的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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