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一纸婚约
翌日清晨。
一辆隶属于大将军府的马车没有悬挂任何标志，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太医令府的门前。
霍府的总管亲自下车，叩响了府门。
他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将一封由霍光亲笔书写的信函，交到了前来开门的、云毅的心腹手中。
信函里，只有一个字——
“允。”
当云毅看到这个字时，他正站在庭院里，看着池塘中几尾无忧无虑的锦鲤。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知道，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豪赌，他赢了。
“宿主，恭喜你。”系统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恭喜的意味，“你成功地为自己预定了一位‘史诗级’难度的妻子。根据历史交叉数据分析，这位霍成君小姐，其骄纵、狠毒以及智商不在线的程度，在整个西汉外戚天团里都名列前茅。我觉得，你以后的日子会很‘精彩’。”
云毅没有理会系统的吐槽。
他只是将那封信放到一旁的烛火上，看着它一点点地化为灰烬。
……
大将军霍光同意将爱女霍成君，下嫁于太医令云毅。
这个消息，像一场十二级的地震，在短短半日之内，便彻底震动了整个长安城！
其带来的冲击力，甚至比当初的“求故剑”和“立许后”还要强烈百倍！
没有人能看懂这步棋。
东市的茶楼里，那些平日里高谈阔论的太学生们，这一次全都陷入了集体的沉默。
他们想不通，尊贵无比的大将军府，为何会将最耀眼的明珠，嫁给一个……虽然是新贵，但根基浅薄的太医令？
这……这不合常理！
朝堂之上，百官们更是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霍光集团的官员们私下里议论纷纷。
他们想不通，大将军为何会做出如此“自降身份”的决定？
难道，真的是被那个云毅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把柄？
而那些非霍氏一党的官员则更加困惑。
他们本以为天子与大将军已经势同水火，可这突如其来的联姻又算什么？
难道天子最终还是选择了向霍光“低头”，用自己心腹的“婚姻”，来换取权臣的“安心”？
一时间，整个长安城的政治风向都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但无论如何，对于绝大多数不明真相的人来说，这件事只有一个解释——
太医令云毅，走了天大的好运！
他成了这大汉最炙手可热的人物，真正的一步登天！
无数的贺礼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了那座原本门可罗雀的太医令府；无数的官员想方设法地想要递上拜帖，与这位新晋的“霍氏快婿”拉上一点关系。
然而，云毅却一概不见。
他的府邸大门紧闭。
因为他人，早已悄悄地进了宫。
……
宣室殿，后苑。
这里是刘询处理完政务后，难得可以喘息片刻的地方。
他屏退了所有的宫人，只留下云毅。二人相对而坐，中间摆着一盘尚未下完的棋。
棋盘上，黑白二子厮杀正酣。一条黑子组成的“大龙”，被白子层层围困，看似已是必死之局。
“……都安排好了？”刘询落下了一颗白子，声音有些沙哑。
“嗯。”云毅应了一声，“婚期定在下月初八。大将军府那边，已经派人送来了聘礼的单子，很隆重。”
刘询没有接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棋盘，许久，才抬起头看向云毅。
“毅弟，”他缓缓开口，“今生，是我有负于你。”
他知道，这盘棋看似是云毅赢了，可云毅为此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
是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去娶一个素未谋面、且注定不会与他同心的女人；是主动地将自己置于霍家那个漩涡的中心，日日夜夜，与虎狼为伴。
“哥，你说过，我们是兄弟。”云毅看着他，神情平静，“兄弟之间，不说亏欠。”
“可是……”
“没有可是。”云毅打断了他。他伸出手，从棋盒中拿起一颗黑子，轻轻地放在了那条看似已死的“大龙”的“眼”位上。
“你看，”他指着棋盘，“这条龙看似被围死了，但只要这里多了一口气，它就活了。”
“我，就是那一口气。”
“我娶了霍成君，平君姐就安全了，太子和公主也安全了，你这个天子，也多了一分喘息的空间。哥，这就够了。”
刘询看着云毅——他那双平静得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之事的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云毅的面前。
他伸出手，像小时候在南城陋巷里那样，重重地抱住了云毅的肩膀。
“弟，”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更咽，“你放心。他日，待我真正执掌这天下之时，必将……还你一个公道！”
“我信你。”云毅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
与皇宫中的温情脉脉截然不同，此刻的大将军府，霍成君的闺房之内，却是一片狼藉。
“砰！”
一只名贵的、来自西域的琉璃瓶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我不嫁！我死也不嫁！”
霍成君披头散发，脸上满是泪痕，她那张绝美的容颜因为愤怒与绝望而变得有些扭曲。
她的母亲霍显在一旁苦苦地哀求着：“我的儿啊！你就听你父亲一次吧！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啊！”
“没办法？”霍成君猛地转过身，指着自己的母亲尖声叫道，“当初是谁告诉我，我才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这皇后之位非我莫属的？！是谁告诉我，只要除掉了那个许平君，我就能母仪天下的？！可现在呢？你们要把我嫁给谁？嫁给云毅！那个毁了我一生的人！那个害得我沦为整个长安城笑柄的仇人！”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她疯狂地将梳妆台上的所有东西都扫到了地上。铜镜、首饰、胭脂水粉……散落一地。
“成君！”
一声威严的低喝从门外传来。
霍光走了进来。
他看着自己女儿这副疯癫的模样，看着这一片狼藉的房间，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父亲！”霍成君一见到他，便扑了过去，抓着他的胳膊哭着哀求道，“父亲，您不能这样对我！您不能把我嫁给他！女儿求求您了！”
霍光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更多的，却是失望。
他缓缓地将女儿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一根一根地掰开。
“成君，”他的声音冰冷而坚决，“你记住，你是霍家的女儿。”
“你的婚事，从来都不只属于你自己。它更属于……整个霍家。”
“你以为，我愿意把你嫁给那个小子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可如今，形势不同了。”
他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陛下，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我们可以随意拿捏的少年了。他的羽翼，已经渐渐丰满。”
“而云毅，就是他最锋利的那双爪牙。”
“将你嫁给他，看似是我们吃了亏。但这等于，我们将一根最结实的绳索，套在了这双爪牙之上。”
他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女儿，一字一句地说道：
“成君，你的战场，不在宫中，而在云毅的枕边。”
“我要你，用尽一切办法，去抓住他的心，去成为他最信任的人。然后，再将他……变成我们霍家最锋利的一把刀。”
“你能做到吗？”
霍成君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她从父亲那双冰冷的、充满了政治算计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情。
她终于明白，她不过是父亲与家族用来交换利益的一件……最华丽的牺牲品。
她脸上的泪渐渐干了。
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属于少女的憧憬与幻想，彻底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的恨意。
这恨，不仅是对云毅，对刘询，对许平君……更是对将她推入这深渊的、她自己的家族。
“女儿……”她缓缓地跪了下去，声音如同寒冰，“……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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