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匈奴之袭

永平十六年，秋，乌垒城外，黄沙古道。

那一场风波，最终在班超的强力介入下不了了之。

斥候再未发现那股匈奴残部的踪迹，他们就像草原上的狼群，一击不中便立刻远遁，消失在了茫茫的戈壁之中。

甘英虽然心中依旧对云易那番“动摇军心”的言论颇有不快，却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判断确实精准。

出征之日已到，这支目前在大汉乃至世界历史上都堪称史无前例的使团，终于缓缓驶出了乌垒城门，踏上了西行万里之路。

走在最前面的，是正使甘英与他麾下三百名身披重甲的都护府铁骑。

他们手中高举着一面用最上等蜀锦绣成的巨大黑色龙旗，龙旗在西域干燥的风中猎猎作响。

旗帜之上，那张牙舞爪的金色巨龙，仿佛在向这片广袤的异域宣告着大汉天朝的无上威严。

紧随其后的是云易和他的云氏团队。

一数十名如山岳般沉稳的云氏家兵，身着闪着幽光的“百炼精钢”甲，背负着可以瞬间爆发出恐怖火力的“云氏连弩”。

护卫着几辆由蜀国格物之士负责的测绘马车。

队伍的中间是以大儒贾逵为首的儒生团队。

他们坐着华丽的安车，手中捧着圣贤的经典。

贾逵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对“蛮夷”的鄙夷，与对即将要去“教化”他们的神圣使命感。

而许慎的脸上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卫绾则是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倨傲模样。

队伍的最后，则是十几名衣着华丽的吴国商贾。

他们的马车装得满满当当，里面不仅有大量的金银，更有成箱准备用来与罗马人交换财富的最精美的丝绸与瓷器。

班超亲自将他们送至城外十里。

他看着这支成分复杂、各怀心思的队伍，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将云易拉到一旁，低声嘱咐道：“文华，老夫之前说的话，你要记在心里。此行军政要务，皆以甘英为首。他是我麾下最忠勇的将领，也是天子钦点的正使，他的权威，不容挑战。”

云易点头称是：“晚生明白。”

“但是，”

班超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甘英其人，忠勇有余，谋略不足，尤其是不知变通。而贾逵此人，迂腐自负，乃典型的腐儒，于军阵之事一窍不通，却又好高谈阔论，以大义压人。至于那些吴人，皆见利忘义之辈，可用其财，不可信其人。”

他看着云易，目光深邃：“因此，此行万里，艰难险阻，非止一端。老夫要你在关键之时，辅佐甘英，弥补其短。用你之智，确保使团，能安然抵达，更能安然返回。”

“请班公放心，”云易重重地点了点头，“晚生必定竭尽所能。”

队伍一路西行，离开了乌垒城的庇护，西域那壮丽而又残酷的真面目，才真正地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一望无际的戈壁，寸草不生的盐碱地，以及那被烈日烤得几乎要冒出烟来的黑色砾石滩。

……

一日，行至傍晚，队伍在一处背风的山谷里安营扎寨。

就在众人升火做饭，准备休息之时，一阵尖锐凄厉的呼啸声突然从山谷两侧响了起来！

“是响箭！”

“敌袭——！”

甘英的反应极快！

他一声怒吼，翻身上马，拔出了腰间的环首刀！“结阵！结圆阵！”

三百名都护府铁骑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行动起来！

他们将所有的马车与非战斗人员都围在了中间，然后举起了手中那巨大的铁盾与闪着寒光的长矛！

一支充满了杀伐之气的汉军圆阵瞬间成型！

与此同时，云易也下达了他的命令。“部曲上车，连弩上弦！护卫两翼，不得妄动！”

随着云易的命令，数十名云氏家兵如同一台精密机器，迅速占据了车阵的制高点与薄弱处。

“杀——！”

随着一阵野兽般的嚎叫，数百名匈奴骑兵挥舞着弯刀，从两侧山坡之上俯冲而下！

但他们并未直接冲击汉军的正面，而是如同狼群一般在车阵周围来回游走、骑射袭扰！

一时间，箭矢横飞，战马嘶鸣，整个营地都陷入了一片混乱！

“不好！”甘英脸色铁青，他知道自己陷入了最被动的局面。

汉军重甲，利于结阵固守，却难以追击。

敌寇狡猾，只以骑射消耗，若拖延下去，军心浮动，必败无疑！

就在他心急如焚之时，云易平静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甘将军，敌寇贪利，见我等车队辎重，必不肯轻易退去。如此相持，于我军不利。”

甘英怒道：“我岂不知！然敌寇不与我军近战，如之奈何！”

云易看着他，缓缓说道：“兵者，诡道也。彼辈贪利，必有可乘之机。将军可否听我一策？命我部曲，于车阵东南角，稍露破绽，佯装混乱。”

“示敌以弱？”甘英眉头紧锁，“此乃兵家大忌！”

云易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将军若信我，此战可一战而定！”

甘英看着这个少年那深不见底的眼眸，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车阵东南角，几辆属于吴国商贾的辎重马车突然“陷入混乱”，露出了一个看似致命的缺口。

那匈奴首领见状，果然大喜过望！

他以为汉军阵脚已乱，立刻发出一声嚎叫，亲率麾下最精锐的百余名骑兵，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向着那缺口猛冲而来！

“来了！”甘英的手紧紧握住了刀柄。

而云易却依旧冷静地站在他的马车之上，他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他看着那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的匈奴骑兵，在他们冲进五十步的那一瞬间，猛地挥下了自己的手！

“放！”

“嗡——！”

一声整齐的、令人牙酸的弓弦震动声响起！

早已埋伏在车阵之内的数十架“云氏连弩”，在同一时间迸发出了它们那死神般的怒火！

闪着寒光的破甲弩箭，如同死亡的扇面，瞬间覆盖了那冲在最前面的匈奴骑兵！

“噗噗噗——！”

一阵密集的利刃入肉声响起！

那百余名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匈奴骑兵，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瞬间被射成了刺猬！

连人带马，轰然倒地，将那片黄沙之地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整个战场有那么一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人，无论是汉军还是匈奴人，都被这如同天罚一般的恐怖杀戮效率给彻底地震慑住了！

“……那是什么鬼东西？”一名侥幸躲过一劫的匈奴百夫长，看着自己那瞬间惨死的同伴，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哀嚎！

而云易却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第二轮！准备！”

“放！”

又是一片死亡的箭雨！这一次是朝着那正在山坡之上观望的匈奴主力射去！

恐惧如同瘟疫一般，在这些草原的狼群之中蔓延开来！

他们终于明白了，他们今天所遇到的不是一只肥硕的羊群，而是一头披着羊皮的远古凶兽！

“撤！撤退！”残余的匈奴骑兵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如蒙大赦，拨转马头，狼狈地向着山谷深处逃去！

一场看似凶险无比的伏击战，竟在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便以一种近乎于碾压的方式结束了。

危机解除。

甘英看着那满地的尸体，再看看那数十名依旧面无表情地重新给连弩上弦的云氏家兵，他心中是前所未有的震撼。

他转过头，看着那个面不改色的少年，眼中是极其复杂的神色：有敬佩，有感激，更有一种深深的忌惮。

而不远处，一直躲在车底的许慎也终于探出了头。

他看着那满地的淋漓鲜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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