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黄金水道

乌浒水，大夏人称之为“狱水”，其意为“地狱之河”。

此河自葱岭雪山发源，一路向西，奔腾不息，最终汇入一片名为“咸海”的内陆之洋。

它不仅是贵霜与安息两大帝国的天然疆界，更是丝绸之路上最富庶，也最危险的黄金水道。

当大汉使团的庞大车队第一次抵达这片水草丰美的绿洲集市时，饶是见多识广的甘英，也不由得勒住了缰绳，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集市内，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高鼻深目的粟特商人牵着满载丝绸的骆驼，与皮肤黝黑、赤着上身的身毒香料贩子大声地讨价还价。

几个金发碧眼的罗马人，则在一个挂着狰狞角斗士面具的奴隶摊位前流连，他们的护卫个个身材魁梧，腰间的短剑在日光下闪着冰冷的光。

“好一派富庶景象。”许慎看着眼前这充满了异域风情与勃勃生机的画面，忍不住赞叹道。

“……宿主，注意了。”系统的声音，也适时地响了起来，“如果说，之前的贵霜还算是‘文明世界’。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将进入的是真正的‘三不管’地带。”

“这里是贵霜与安息两大帝国的势力交界与缓冲地带。商旅、间谍、强盗、以及两大帝国伪装成马贼的探子混杂其中。这里没有王法，没有秩序，只有最原始的丛林法则。”

“——黄金，与刀。”

云易听着系统的话掀开车帘，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系统说的，这才是这片土地最真实的模样。

很快惨剧，就在他们眼前，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一支满载而归的粟特商队，刚刚才用他们那精美的丝绸，与一名罗马商人交易了两大箱沉甸甸的金币。

他们欢天喜地地收拾好行装，离开了这片喧嚣的集市。

然而，当他们的身影刚刚没入不远处一片茂密的芦苇荡之后，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便突然响起，随即又戛然而止。

甘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猛地一挥手，身后十数名汉军铁骑立刻会意，如离弦之箭般向着那片芦苇荡冲了过去。

当他们拨开那半人高的芦苇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十几具尚带着余温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泥泞之中，每个人的脸上都还残留着死前的惊恐。

那两箱金币与所有的货物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几匹茫然无措的骆驼，在低低地哀鸣。

而集市之中，那些刚刚还与死者谈笑风生的商人们，只是冷漠地向这边看了一眼，便继续低头，做着自己的生意。

仿佛死去的，不过是几只无关紧要的牲畜。

“……岂有此理！”许慎看着这血淋淋的一幕，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竟无人过问吗？！”

大儒贾逵则发出了一声充满了道德优越感的冷笑。

“哼！蛮夷之地，蛮夷之民！”

他将手中的鸠杖重重顿地，“不知礼义，不明廉耻！其与禽兽何异？！”

他转向甘英，声色俱厉，“甘将军！此地之乱象，你已亲眼所见！我等天朝使节，当速速离开此等污秽之地！以免被其乱象所染！”

甘英沉默地看着那片滴血的芦苇荡，那张黑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手却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刀柄。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异常平静的少年。

“云公子，”他用一种征询的目光问道，“你看，此事……当如何是好？”

云易指了指队伍之中那数十名同样神情肃杀的云氏家兵，以及他们背上的“云氏连弩”，平静地说道：

“——在这片没有王法的土地之上。”

“——我们，便是王法。”

……

为尽快通过这片是非之地，甘英加强了戒备。

三百名汉军铁骑如移动的钢铁城墙，将整个使团护卫在了最中央。

而云毅则命令麾下的云氏家兵分成数个小组，如警惕的猎犬般散布在队伍两翼。

然而，麻烦依旧找上了门。

就在队伍即将抵达河对岸的安息帝国边境要塞之时，一场蓄谋已久的袭击，在一片地势极其险要的河谷之中，悍然发动！

两侧是陡峭的悬崖，中间只有一条仅能容纳两辆马车并行的狭窄通道。

当队伍走到一半之时，刺耳的呼啸声突然从两侧悬崖之上响起！

数以百计的箭矢如同恶毒的蝗虫般倾泻而来！同时，在队伍前后，各自冲出了数百名头戴缠头、手持弯刀的马贼！

他们试图用最经典的“口袋阵”，将这支来自东方的肥羊一举歼灭！

然而，他们算错了一件事。

这不是商队。

这是来自于东方大陆的死神。

“——举盾！”

“——结阵！”

甘英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在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面前没有丝毫慌乱！

他那洪亮的嘶吼声如同惊雷般瞬间稳定了所有军心！

三百名汉军铁骑在短短数息之内便组成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圆形盾阵，将所有非战斗人员牢牢护卫在最中央！

“叮叮当当！”

那些来自于悬崖之上的箭矢射在由百炼钢所打造的巨大塔盾之上，如同挠痒痒般被轻易弹开！

而更让那些马贼们感到绝望的，是来自队伍两翼的反击！

“——放！”

随着云易一声冰冷的令下！早已潜伏在车队两侧的数十名云氏家兵同时取下了背上的连弩，露出了那如同死神獠牙般冰冷的钢铁光芒！

“嗡——嗡——嗡——！”

密集的、如同蜂鸣般的弓弦震动之声成为了所有马贼的噩梦！

那早已经过数次改良的“云氏连弩”，在这一刻展现出了它那近乎于变态的火力压制能力！

那些还在嗷嗷叫着向前冲锋的马贼们，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般成片成片地倒下！

他们身上那看似坚固的皮甲，在那可以轻易洞穿铁甲的三棱破甲箭面前，都如同纸糊的一般！

仅仅是一轮齐射！

那负责冲锋的近千名马贼便已死伤过半！

剩下的便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战斗，在一炷香的时间之内便已结束。

来犯之敌三百余人，被尽数击溃！

除了十几名被刻意留下的活口之外，其余尽数被斩杀！

而使团这边，除了几名士卒受了轻伤之外，竟是零阵亡！

审讯在甘英炉火纯青的刑讯手段面前进行的很顺利。

但，一个棘手的情报浮出了水面。

“……是……是河对岸的……安息边将，法尔纳将军……”那名俘虏抖如筛糠，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他……他早就盯上了你们这支东方的商队……他让我们扮作马贼，将你们尽数截杀于此，财货……尽归他所有……”

“好一个黑吃黑！”甘英听完，一脚将那名俘虏踹翻在地，他转过头看向云易，那张黑脸上满是煞气，“云公子，前面便是那法尔纳的要塞。我们是进，是退，还是绕道？”

许慎亦是满脸忧色：“此人既已败露，必不敢再轻举妄动。我等持节而行，或可安然通过。”

云易却摇了摇头，他走到地图前，看着那座近在咫尺的安息要塞，说道：

“不。此人如此贪婪且狠毒，吃了这么大的亏，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要做的，不是等他出招。”他用手指，在要塞前的一处绿洲上重重一点。

“而是要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先把他的‘爪牙’，变成我们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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