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丧家之犬的嘶吼，孙浩的无视
院子里，人声鼎沸。
新搬来的采购科干事王建国和大学生技术员张卫东，成了全院人巴结讨好的新焦点。
刘海中挺着他那官僚肚，第一个凑了上去，又是递烟又是问暖，一口一个“王干事”，一口一个“张技术员”，叫得比亲爹还亲。
“王干事，您看这桌子往哪儿摆？我帮您搭把手！”
“张技术员，您这行李可真沉，我让我家那两个小子来给您扛！”
阎富贵也挤了上来，脸上堆满了精明的笑容，手里还端着一壶刚泡好的热茶。
“王干-事，张技术员，一路辛苦了，快喝口热茶解解渴。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我痴长几岁，你们叫我老阎就行。家里缺个什么针头线脑的，尽管跟我说！”
就连许大茂，也颠儿颠儿地跑了过来，给两位新贵，散着他那“特供”的好烟。
“两位领导，以后在厂里，可得多多关照小弟我啊！我，放映科的，许大茂！”
院子里，一派热闹非凡、欣欣向荣的景象。
而在这片热闹的背景下，院子中央，易中海和一大妈，以及他们那堆破烂家当，就显得格外的碍眼，格外的凄凉。
他们像两个被世界遗忘的孤魂野鬼，呆呆地站着，与周围的欢声笑语，格格不入。
没有人再多看他们一眼。
仿佛他们，就是两堆不值得在意的垃圾。
易中海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他不是因为冷，也不是因为怕。
他是因为，愤怒。
一股滔天的，无处发泄的愤怒！
他不是傻子。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要是再看不出这里面的门道，那他这几十年，就真的活到狗身上去了。
街道房管科的刘科长，为什么会突然发难？
为什么会这么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大前天去孙浩家“示好”被拒之后，就雷厉风行地，把他给清理了？
为什么会这么巧，院里所有的空房子，在一天之内，全部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连一个让他喘息的角落，都不留？
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人。
孙浩！
一定是他！只有他，有这个动机，也只有他，有这份，他们所有人都看不透的，通天的手段！
可是，为什么？
易中海想不通！
他死也想不通！
他承认，他想过去拉拢孙浩，想从他身上占点便宜。
可那也只是想想而已！他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就被人家一巴掌，给扇了回来！
聋老太太，也只是上门去，想认个干亲，套套近乎。
这，罪不至死吧？
用得着吗？
用得着，下这么狠的手，把他往死路上逼，把他赶尽杀绝，连一条活路都不给吗？！
“孙浩——！”
一声充满了怨毒和不甘的嘶吼，猛地从易中海的喉咙里，爆发了出来。
他双眼赤红，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疯狗，猛地转过身，冲向了后院，那个独立的小跨院。
他要去找孙浩！
他要去问个明白！
他要去质问他，他到底安的什么心！为什么要这么歹毒！
院里所有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热闹的气氛，为之一滞。
刘科长皱了皱眉，想去阻拦，但想了想，又停下了脚步。他乐得看这两个人，狗咬狗。
一大妈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追了上去。
“老易！老易！你别冲动啊！”
易中海此刻，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冲到孙浩家紧闭的院门前，用尽全身力气，开始疯狂地砸门。
“砰！砰！砰！”
“孙浩！你给我出来！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小畜生！你给我滚出来！”
“我知道是你干的！一定是你！我们到底哪儿得罪你了？你要这么赶尽杀绝！”
“不就是聋老太太想认你媳妇当个干孙女吗？不就是我想跟你套个近乎吗？你用得着，下这种毒手吗？！”
“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还是不是人！”
他一边砸，一边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悲愤，充满了委屈，也充满了，一个失败者，最后那点可笑的，无能的狂怒。
院里的人，都围了过来，指指点点，看起了热闹。
而孙浩家的小院里，却是一片宁静。
孙浩正和苏晚晴，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慢悠悠地，晾晒着他们那床大红色的新被子。
外面的砸门声和咆哮声，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苏晚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孙浩，他……他会不会闯进来？”
“放心。”孙浩笑了笑，把被子的一个角，抚平，“这门，是我用的硬木，加固过的。别说他一个老东西，就是用卡车来撞，也撞不开。”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让他骂。狗，在被主人打断了腿之后，总是会叫得特别凶。”
“等他叫累了，叫不动了，自然就会，像条死狗一样，爬走了。”
他的语气，平淡，冷酷，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小事。
苏晚晴看着自己的丈夫，看着他那副云淡风轻，掌控一切的模样，心里的那点担忧，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她知道，只要有这个男人在，天，就塌不下来。
门外，易中海还在疯狂地砸门，疯狂地咒骂。
他的手，已经砸出了血。他的嗓子，也已经喊得嘶哑。
可那扇院门，却依旧是，纹丝不动。
里面，连一点回应都没有。
他就像一个跳梁小丑，在院子里，上演着一场，只有他一个人在投入的，独角戏。
而周围的观众，看他的眼神，也从最初的震惊，慢慢地，变成了同情，最后，变成了鄙夷和嘲笑。
“行了行了，老易，别闹了，难看不难看啊？”刘海中终于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拉住了他。
“是啊，一大爷，您这是何苦呢？”新来的采购科干事王建国，也皱着眉头说，“人家孙师傅不理你，你在这闹，有什么用呢？”
易中海的身体，晃了晃。
他看着周围那些异样的目光，他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不仅输掉了房子，输掉了地位，还输掉了，他最后那点，可怜的尊严。
他不再嘶吼，不再砸门。
他只是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被一大妈，搀扶着，回到了院子中央，他们那堆破烂家当旁边。
“老易……我们……我们现在该去哪儿啊……”一大妈抱着他，终于崩溃了，放声大哭，“这个家……没了啊！我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啊！”
她看着孙浩家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他为什么这么狠心啊！他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们留条活路啊！”
易中-海没有说话。
他只是蹲下身，从那个破旧的柜子底下，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用布包着的，硬邦邦的东西。
他打开布包，里面，是五十多块钱，和几张粮票。
这是他最后的家底。
也是他当初，准备存着，等聋老太太百年之后，给她办丧事用的钱。
他还没来得及，把这笔钱，上交给那个老虔婆。
她，就先进去了。
现在，这笔钱，成了他和他老伴，唯一的，救命钱。
他把钱，塞进一大妈的手里，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别哭了。”
“……去。”
“……去找房子。”
……
然而，找房子，远比他们想象的，要艰难得多。
这个年代，房子，是比命还金贵的东西。
私人的房子，根本没人敢往外出租。
而公房，更是紧张到了极点。
他们去了街道办。
刘科长一看见他们，就像看见了瘟神一样，直接把他们轰了出来。
“租房子？你们还想租公房？”他指着易中海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一个被组织清退的，非法侵占国家财产的坏分子！还想让组织给你解决住房问题？你做梦去吧！”
“我告诉你们！我们南锣鼓巷片区，所有的公房，都不会租给你们这种，道德败坏的人！你们赶紧给我滚！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易中-海和一大妈，被骂得是狗血淋头，狼狈不堪。
他们只能，去那些更偏僻的，更混乱的大杂院里，去寻找，那些敢于铤而走险，私下里出租房子的“房虫子”。
那些人的心，比煤炭还黑。
一间连窗户都没有的，不到十平米的，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一个月，就要二十块钱的租金！还要先付三个月！
易中海看着自己手里，那仅剩的五十多块钱。
他的心，在滴血。
但他没有选择。
他只能，咬着牙，把那笔，在他看来，是天文数字的租金，交了出去。
当他和他老伴，拉着那辆破旧的板车，载着他们所有的家当，灰溜溜地，离开九十五号院的时候。
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
他看到了，后院那个独立的小跨院里，孙浩和苏晚晴，正在院子里，悠闲地，喝着茶，晒着太阳。
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显得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刺眼。
易中海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他知道，他这辈子，算是彻底，栽了。
栽在了这个，他从来，都没看上过的，年轻人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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