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月下第三棵树，藏着失踪男人的嘴
林寒川的皮鞋尖抵着那片新土时，月光正顺着老槐树的枝桠漏下来，在他手背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蹲下身，钢笔尖挑开表层浮土的瞬间，指腹突然触到一片粗麻——是麻袋的纹路。
"晚晴。"他声音发紧，另一只手已经扣住麻袋边缘，"帮我。"
苏晚晴立刻蹲下，指尖沾着泥土，和他一起扯开麻袋口。
霉味混着血腥气涌出来的刹那，林寒川的瞳孔猛地收缩——麻袋里蜷缩着个男人，嘴被破布堵着，手腕脚踝都勒出了紫痕，却还睁着眼睛，眼白里布满血丝。
"救......救我......"男人含糊的呜咽混着泥土，苏晚晴刚扯掉他嘴里的破布，他便剧烈咳嗽起来，"张婶......她也是被逼的......"
林寒川按住他肩膀："谁逼的？"
"人贩子......头目说，要是不配合闹鬼，就杀我女儿......"男人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铁板，"他们说这是'幽影'的规矩......得让警察查不下去，好把拐来的孩子......"他突然剧烈颤抖，"幽影......幽影组织......"
林寒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母亲日记本最后一页那两个血渍浸透的字，此刻突然在他眼前清晰起来——"幽影"。
他喉结动了动，指尖掐进掌心："他们在哪？"
"不、不知道......"男人摇头，"我就听见张婶接电话时喊'组长'，说什么'实验体'、'基因改造'......"他突然抓住林寒川手腕，指甲几乎要陷进皮肤，"求你们别查了！
他们连警察都能买通......"
"寒川。"苏晚晴的声音突然冷下来。
她正盯着男人脚踝上的绳结——和王铁柱红绳上的蓝纤维，纹路一模一样。
林寒川掏出手机拨号，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尾发青。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听见陈警官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林侦探？
这么晚找我？"
"青槐巷8号后院，有人被埋。"林寒川咬字清晰，"带救护车和法医。"
十分钟后，警笛声划破巷子里的寂静。
陈警官穿着警服冲进来时，警灯在他脸上投下红蓝交替的光。
他瞥了眼被抬上担架的男人，又看了眼林寒川脚边的麻袋，嘴角扯出个敷衍的笑："人找到了就好，这案子算结了吧？"
"结了？"苏晚晴抱臂站在阴影里，"张婶被威胁，王铁柱被当枪使，背后的人贩子和幽影组织呢？"
陈警官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
他突然凑近林寒川，从口袋里摸出张名片塞过去，动作快得像条蛇："有人想见你。
说你知道血玉镯的事。"
林寒川捏着名片的手一紧。
血玉镯是母亲留下的，除了他和失踪的父亲，没人知道。
他抬头时，陈警官已经转身走向救护车，警灯在他袖口扫过——那里沾着一缕蓝纤维，和张婶围裙上的涤纶质地一模一样。
苏晚晴的目光在那缕纤维上顿了顿。
她没说话，只是伸手拽了拽林寒川的衣袖，指尖在他掌心轻轻划了两下。
夜风掀起老槐树的叶子，沙沙声里，林寒川盯着名片上"幽影咨询"四个烫金大字，喉咙发紧。
母亲日记里的血字，男人的证词，陈警官的异常......所有碎片在他脑海里炸开，像被人狠狠搅乱的棋盘。
"走。"他把名片塞进外套内袋，"回侦探所。"
苏晚晴跟在他身后，目光始终没离开陈警官的背影。
直到那抹藏青消失在巷口，她才垂下眼，盯着自己沾着泥的指尖——刚才拽林寒川时，她摸到了那张名片的边角。
月光重新漫过青槐巷的青石板，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
林寒川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和苏晚晴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两把并排的刀，指向未知的黑暗。
回程的出租车碾过青槐巷的石板路时，苏晚晴突然伸手扣住林寒川的手腕。
他正低头盯着西装内袋里的名片，被这一下拽得偏了偏身子。
借着路灯透进车窗的光，他看见苏晚晴眼尾挑着，指尖已经钳住名片边缘："给我。"
"晚晴？"林寒川下意识松了手。
下一秒，清脆的撕裂声在狭小的车厢里炸响。
苏晚晴捏着两半印着"幽影咨询"的烫金纸片，指甲深深掐进纸背："别信这警察。"她的声音像淬了冰，"你看他袖口那缕蓝纤维——张婶围裙的涤纶布，我下午比对过布料纹路，连起球的位置都一样。"
林寒川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张婶被带走时，围裙角勾在门框上扯出的毛边，想起陈警官递名片时，藏青警服袖口那抹不自然的蓝。
出租车的顶灯在苏晚晴脸上投下冷白的光，她眼底跳动着某种尖锐的警惕，像只竖起耳朵的猫。
"要么他收了人贩子的钱，要么......"苏晚晴将碎纸片拍在他掌心，"他就是那个'想见你'的人。"
林寒川低头盯着掌心里的碎片。
烫金的"幽影"二字被撕成两半，像道狰狞的伤口。
他摸出随身携带的证物袋，动作很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是他第一次，对系统提示外的信息产生如此强烈的警觉。
母亲日记本里的血字，男人的呓语，此刻在他太阳穴里撞成一片轰鸣。
"去物证室。"他突然对司机说，"宁州路17号，侦探所楼下。"
苏晚晴没问原因，只将额头抵着车窗，望着倒退的街景。
她知道，林寒川要验证那个在青槐巷就盘旋在他脑海里的猜想——关于"鬼"的猜想。
物证室的白炽灯刺得人眼睛发酸。
林寒川戴上橡胶手套，从证物箱里取出装着男人衣物的密封袋。
那是件洗得发白的灰衬衫，领口沾着褐色血渍。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覆上布料。
红色文字在视网膜上炸开时，他的睫毛猛地颤了颤。
【凶手是鬼】
系统提示依然猩红刺目，和以往那些模糊的隐喻不同，这次的字异常清晰。
林寒川盯着提示，喉间泛起苦味——这是他最不愿相信的结论。
但当他捏着衬衫领口翻到内侧时，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
"晚晴，拿放大镜。"他的声音发紧。
苏晚晴递来放大镜的手稳得惊人。
林寒川将镜片对准衬衫第二颗纽扣下方，一道细如蚊足的针孔在灯光下现形，周围皮肤组织呈不自然的青紫色。
"幻觉诱导剂。"他的指节抵着桌面，指缝里渗出冷汗，"幽影组织的实验记录......"他想起从黑市买来的旧档案里，那些被红笔圈起的关键词，"这种针剂能刺激视觉神经，让人把穿黑衣服的活人看成飘着的影子，把正常说话声听成鬼嚎。"
苏晚晴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王铁柱口供里反复提到的"白影子"，想起张婶说"鬼在房梁上笑"时，眼底那层散不去的混沌——原来都是这小小的针孔在作祟。
"所以根本没有鬼。"她低声说，"是药物，是心理暗示，是他们找人扮鬼。"
林寒川没说话。
他扯下手套，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西装内袋里的血玉镯。
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温凉的触感透过布料渗进皮肤。
回到侦探所时，已是深夜十一点。
林寒川坐在书桌前，台灯的暖光漫过血玉镯的表面。
暗红的玉质里像裹着流动的雾，他盯着看了片刻，红色提示突然第三次浮现——
【你母亲没死在那天】
他的手猛地一抖，血玉镯"当啷"砸在木桌上。
记忆突然被扯回七岁那年的雨夜：母亲抱着他躲在衣柜里，窗外传来指甲刮玻璃的声响；母亲把血玉镯套在他手腕上，说"小川要好好活着"；再睁眼时，衣柜外是刺目的警灯，母亲倒在血泊里，心脏位置插着半把染血的剪刀。
"医生说......"他的声音发涩，"说她被刺中要害，当场死亡。"
"寒川？"
苏晚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端着青瓷茶杯，水汽模糊了她的眉眼。
平时总梳得利落的马尾松了几缕，发梢沾着潮湿的夜气——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连外套都没脱。
林寒川迅速抹了把眼睛。
他抬头时，苏晚晴已经走到桌前，将茶杯轻轻放下。
茶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泛红的眼尾。
"你眼睛红了。"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没有往日的毒舌，"别一个人扛。"
林寒川望着她。
这个总说"侦探所雇我是为了打扫不是查案"的女人，此刻袖口还沾着张婶女儿学校的粉笔灰——他知道她下午偷偷跑出去，说是"买咖啡"，其实是去查线索。
"明天我去张婶女儿的小学。"苏晚晴转身要走，手搭在门把上时顿了顿，"你......别乱来。"
门合上的瞬间，林寒川听见她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远。
茶雾里的倒影有些模糊，他却突然看清了——自己的影子旁边，多了道纤细的轮廓。
窗外突然响起瓦片碎裂的轻响。
林寒川猛地抬头。
月光被乌云遮住大半，窗台上落着片带血的羽毛。
他快步走到窗前，推开窗的刹那，一道黑影如夜枭般掠过屋顶，只留下半句被风撕碎的低语："......血玉镯......"
他攥紧窗沿，指节发白。
青槐巷8号的老槐树在夜风里摇晃，枝桠投下的影子像无数只手。
林寒川望着那方向，喉间滚出一声低笑——明天，该去会会那些藏在阴影里的"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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