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门后三十双眼,我妈的孩子不止一个
门轴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吱呀声。
林寒川的掌心沁出薄汗,铜把手在指腹下凉得发涩。
他推开门的瞬间,腐玫瑰混着铁锈的气味猛地涌出来,像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咽喉。
三十多双眼睛同时转了过来。
有清亮如黑葡萄般的眼睛,有蒙着雾霭似灰玻璃的眼睛,还有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泛着青白色的眼睛——此刻全部凝固在同一个角度,眼尾微微上挑,像被线牵着的木偶。
最前排穿蓝裙子的小女孩跪坐在地上,膝盖上的补丁洗得发白,手腕上的那截红绳却扎得极为精致:三股红线交缠成凤尾结,尾端还坠着一粒极小的珊瑚珠。
林寒川的呼吸骤然一滞。
七年前母亲的旧照片在他脑海里炸开——那是他翻遍老宅木箱找到的,照片里年轻女人抱着襁褓,腕间红绳正是同样的结法。
血玉镯突然烫得惊人,像是要灼穿皮肤,他下意识地捂住手腕,眼前闪过刺目的红光。
画面碎片如潮水般涌来:深夜的旧宅客厅,母亲裹着染血的睡袍,怀里抱着哭到打嗝的女婴,另一只手轻拍着沙发上蜷成一团的小男孩。
暖黄台灯下,床头贴着一张手写的作息表,墨迹有些晕染,却能看清歪歪扭扭的字迹:“八点喂饭,九点讲故事,十点要抱抱。”
“哥哥。”
稚嫩的童声突然响起。
蓝裙小女孩举起手腕,珊瑚珠在昏黄灯光下泛着淡粉色,“红绳好看吗?”
苏晚晴不知何时蹲了下去。
她的裙摆扫过地面,发梢垂落遮住半张脸,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当然好看。是谁给你系的呀?”
小女孩的眼珠动了动,像被按了播放键的老式磁带:“红裙子阿姨。她说这是护身符,戴好了就不会被怪物抓走。”
林寒川的指节抵在门沿上,指甲几乎掐进木头里。
他想起母亲临终前染血的手,想起她最后那句话被截断的尾音——“幽影要拿它们做……”原来母亲救下的不只是孩子,她用红绳打了个结,把反抗的种子悄悄系进每个孩子的手腕。
“咔嗒。”
金属碰撞声惊得苏晚晴抬起头。
林寒川已经猫腰钻进房间角落的文件柜,抽屉被他扯得哐当作响,泛黄的纸页扑簌簌地落在地上。
他快速翻到最后一页实验日志,钢笔字力透纸背:“红绳为基因标记载体,可通过荧光反应筛选忠诚度90%以上的实验体。”
“他们早就知道。”林寒川的喉结滚动,声音像砂纸擦过金属,“知道红绳是母亲留下的,所以……”
“叮——”
刺耳的警报声撕裂空气。
墙上的广播突然发出电流杂音,一个公鸭嗓的男人声音混着刺啦声炸响:“B区监测到生命体征异常,银面人小队立即前往封锁!”
林寒川的瞳孔骤缩。
他抄起旁边的木椅砸向门后,椅背抵在门把手上发出闷响,又摞了两个铁皮柜上去:“他们发现我们了。”
苏晚晴没应声。
她像只灵敏的猫,顺着墙根摸到角落的布娃娃堆,指尖在褪色的小熊耳朵里一勾——半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被捏在指尖。
“这里有东西。”她快速将芯片塞进随身的迷你播放器,“之前那些鬼婴哭声……”
电流杂音过后,播放器里传出尖细的呜咽声,像婴儿被捂住嘴的挣扎声。
苏晚晴突然按下倒放键,呜咽声诡异地扭曲起来,逐渐清晰成一道女声——
“宝宝乖,妈妈在。”
“要乖乖睡觉,怪物不敢来。”
“等天亮了,我们就回家。”
林寒川的呼吸停在半空。
这是母亲的声音。
他记得很清楚,七岁那年暴雨夜,母亲就是用这样的语调哄他入睡的。
可此刻从播放器里流泻出的,每句话都像被泡在冰水里,尾音带着机械的重音:“服、从。听、话。变、成、乖、鬼。”
“他们把哄睡曲倒着剪接。”苏晚晴的指尖在播放器上发颤,“用母亲的声音给孩子们洗脑……”
警报声越来越近,门外传来皮靴踩地的闷响。
林寒川扯过桌上的白大褂罩住播放器,转身时瞥见苏晚晴手里的芯片——那是枚银色的小薄片,边缘还粘着点淡粉色的珊瑚碎屑。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指尖刚碰到芯片表面,血玉镯突然泛起灼热的红光。
视网膜上缓缓浮现一行血字,像用母亲的血写成的:“母亲的声音……”
“砰!”
门被撞得摇晃起来,铁皮柜发出不堪重负的**。
林寒川猛地收回手,将芯片塞进苏晚晴掌心:“收好了。”他扯过她的手腕往窗口带,“从通风管道走,我断后——”
蓝裙小女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寒川回头的瞬间,看见她手腕的红绳正在发光,珊瑚珠映着血玉镯的红光,像一滴要坠下来的血。
林寒川的指尖刚贴上芯片边缘那点淡粉色珊瑚碎屑,血玉镯便烫得像块烧红的炭。
视网膜上的血字像被刀刻进去的——"母亲的声音被偷走了。"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七年前暴雨夜的记忆突然清晰得可怕:母亲跪坐在地毯上,潮湿的发梢滴着水,怀里的他被裹在带茉莉香的睡袍里,她哼着走调的哄睡曲,指甲盖大的珊瑚珠在红绳上轻轻晃。
而此刻芯片里倒放的机械音,分明是用母亲的声线碾碎了重新拼贴,每句"乖乖睡觉"都沾着毒药。
"寒川?"苏晚晴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攥着芯片的手在发抖,指节泛着青白。
喉间像塞了团烧着的棉花,他猛地把芯片塞进证物袋,随手扯过桌上皱巴巴的白大褂盖住,声音哑得像砂纸:"就说...从布娃娃缝线里翻出的录音设备。"
苏晚晴没接话。
她垂眸盯着他发红的手腕,突然从帆布包里摸出水壶,壶嘴递到他唇边时还带着体温:"润润。"
门外的皮靴声近了。
不是普通队员的杂乱脚步声,是那种每一步都踩在同一个节奏上的沉稳——银面人亲自来了。
林寒川的后颈绷成弦。
他扯过最近的蓝裙小女孩,红绳在两人手腕交叠的瞬间,血玉镯的热度突然散了些。"带他们从通风管撤。"他把孩子塞进苏晚晴怀里,转身就要往反方向跑。
苏晚晴却像道影子似的贴上来,指甲掐进他手腕:"你疯了?
他见过你照片!"她突然扯低衣领,锁骨处一道月牙形疤痕在昏黄灯光下泛着白,"我去——我长得像你妈救过的那个小月。"
林寒川的瞳孔骤缩。
七年前母亲日记里夹的泛黄照片突然浮现在眼前: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缩在消防栓后,锁骨处有道被野狗抓的疤。"你怎么知道..."
"你每次给我擦药时都盯着这道疤发愣。"苏晚晴扯了扯嘴角,发梢扫过他手背,"笨。"
警报声里突然炸开"哐当"一声——是苏晚晴撞翻了墙角的试剂架。
玻璃管碎裂声混着她故意拔高的尖叫:"救命!
这里有活的!"
林寒川咬着牙把最后三个孩子塞进通风口。
最小的那个穿背带裤的男孩挂在他脖子上,温热的呼吸喷在耳后:"哥哥,我怕。"
"不怕。"他声音发颤,手却稳得像铁钳。
当最后一个孩子的小脚丫消失在管道里,他转身要走,余光瞥见门框上一道淡粉色痕迹——是蓝裙小女孩的珊瑚珠蹭的。
指尖刚触到木漆,血玉镯再次发烫。
这次的提示像把冰锥扎进脑子:"银面人是你父亲。"
他的膝盖猛地一软。
七年前那个暴雨夜,父亲说"去买退烧药"后就再没回来。
警局档案里写着"失踪",母亲临终前却抓着他的手,血把"幽影"两个字染得发黑。
此刻所有碎片突然拼在一起:父亲失踪前总说"要做件大事",母亲红绳上的凤尾结是父亲教的,而银面人走路时习惯性地收着左肩——和父亲当年修水管时摔过的旧伤一模一样。
"哥哥。"
穿背带裤的男孩不知何时又爬了回来,小胳膊圈住他脖子:"红裙子阿姨说...说等你来了,就带我们回家。"
林寒川的呼吸停在半空。
他想起母亲日记最后一页被撕掉的角,残留的字迹是"红绳为信,等川儿"。
原来那些被他翻烂的旧物里,母亲早埋下了线索;原来这些戴着红绳的孩子,都是母亲用命系下的火种。
"砰!"
门被撞开的瞬间,林寒川抱着男孩滚进通风管。
管道里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他却听见外面传来金属面具摩擦的声响。
银面人特有的沙哑嗓音混着苏晚晴的冷笑:"追我?
你当年追小月的时候,也是这么笨。"
等林寒川带着孩子们爬出纺织厂废墟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蓝裙小女孩攥着他衣角,红绳上的珊瑚珠在晨雾里闪着微光。
远处传来警笛声——是苏晚晴提前通知的线人到了。
他数了数,32个孩子一个没少。
最小的男孩趴在他肩头睡着,睫毛上还沾着灰。
林寒川刚要松口气,余光突然扫到废墟顶楼。
银面人站在断墙上,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缓缓摘下金属面具,半张脸隐在阴影里,露出的半张却让林寒川的血液瞬间凝固——那道从眉骨到下颌的旧疤,和父亲当年修水管时被铁皮划的,分毫不差。
男孩在睡梦中嘟囔了句什么。
林寒川低头,看见他手腕的红绳在晨风中轻晃,珊瑚珠上凝着一滴露珠,像极了母亲当年别在他领口的那粒。
警笛声越来越近。
林寒川裹紧身上的外套,把最后一个孩子递给赶来的警察。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证物袋,那里装着母亲的声音,装着32根红绳的重量,更装着那个戴银面具的男人,半张藏在阴影里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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