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妈的孩子在哭，我偏不信这鬼火！

林寒川把最后一个孩子塞进赵奶奶家地下室时，后颈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领。

地下室霉味混着孩子们身上的焦糊气，最小的女孩还攥着他衣角抽抽搭搭，可他实在没力气蹲下来哄——三十六个小时没合眼，脊椎骨像被人拿锤子一寸寸敲碎。

"川哥。"赵奶奶拄着拐棍站在楼梯口，银发在昏黄灯泡下泛着白，"水烧好了，孩子们喝了热粥都睡下了。"她扫过他发青的眼尾，欲言又止地摸出块桂花糕，"垫垫肚子，你这样......"

"够了。"林寒川打断她，转身时碰翻了墙角的搪瓷缸。

清脆的响声惊得地下室传来细弱的抽噎，他立刻绷紧后背，直到那声音重新归于平静，才松了松攥成拳的手。

掌心被指甲掐出月牙印，混着纺织厂废墟里蹭的灰，像道褪色的血符。

他正要弯腰捡搪瓷缸，腕间突然一烫。

血玉镯贴着皮肤的位置开始发烫，红纹如活过来的蛇，在乳白玉面上蜿蜒游走。

林寒川瞳孔骤缩——这是系统提示的前兆。

上一次镯子发热，他在碎尸案现场找到了凶手藏在冰箱里的断指；再上一次，是母亲日记本里夹着的半张照片，让他摸到了幽影组织的线头。

"青槐巷8号藏着名单。"

血字浮现在他视网膜上时，林寒川的太阳穴"嗡"地炸开。

他踉跄着扶住墙，指甲几乎嵌进墙皮里——母亲日记最后一页被撕掉的角，残留的"红绳为信"四个字突然在脑海里炸响。

那些戴红绳的孩子，那些被拐走的、被幽影组织当实验品的......所有名字，是不是都在这名单上？

"哥？"赵奶奶颤巍巍扶住他胳膊，"你脸色白得跟纸似的，是不是又......"

"我没事。"林寒川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转身时撞翻了条长凳。

他听见赵奶奶在身后唠叨"年轻人就是不爱惜身子"，可耳朵里全是血玉镯的嗡鸣。

地下室的霉味突然变得刺鼻，他摸出口袋里的证物袋，珊瑚珠在指腹滚过，像母亲当年别在他领口时的温度。

"要去青槐巷。"他咬着后槽牙把这句话挤出来，刚抬脚就觉得天旋地转。

"站住。"

苏晚晴的声音像根冰锥，精准扎进他混沌的意识里。

他回头，看见她抱着个黑色公文包站在地下室门口，发梢还滴着水——应该是刚从纺织厂赶过来。

她的白衬衫下摆沾着草屑，平时打理得整整齐齐的发尾翘了一撮，可眼睛亮得吓人，像两把淬了毒的刀。

"你用了新能力是不是？"她大步走过来，指尖精准扣住他腕间脉搏。

林寒川想挣开，却被她捏得生疼，"别逞强。"她另一只手翻出随身药瓶，倒出两颗白色药片塞进他掌心，"以前在药店打工学的，吃这个能缓两小时。"

药片凉丝丝的，沾着她指腹的温度。

林寒川盯着她眼下的青黑，突然问："你怎么总在我最撑不住时出现？"

苏晚晴嗤笑一声，转身去整理孩子们的铺盖。

可她背对着他说话时，声音轻得像落在棉絮上的针："因为你蠢得可爱。"

林寒川望着她微颤的肩，突然想起三天前暴雨夜。

那时他在废弃医院追个红衣鬼，被陷阱砸断了肋骨，是她裹着雨衣从三楼跳下来，用伞骨撬开运尸床；还有上个月校园游魂案，他被怨气冲得吐了血，是她捏着他下巴灌下符水，嘴里骂着"废物"，手却把他的头垫在自己膝头。

药片在舌底化开，苦得他皱眉。

他把药瓶塞进她手里，声音哑得像砂纸："走。"

青槐巷8号的铁门锈得厉害，推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尖叫。

林寒川刚跨进去，鼻尖就窜进一股浓烈的汽油味。

他本能地伸手去碰门框——那是触发物品记忆的动作，可手腕刚碰到斑驳的红漆，就被苏晚晴拽得向后踉跄。

"你现在的状态会晕过去。"她蹲下来，指甲刮过地板缝隙。

林寒川看见她指腹沾了黑褐色的液体，凑过去闻了闻——是汽油，还没完全干透。

"不是鬼火。"苏晚晴站起来时，裤腿沾了层灰，"是人为纵火前兆。"她话音未落，窗外突然闪过刺目的红光。

林寒川转身，正看见院角的枯草腾起火苗，火舌舔着晾衣绳上的蓝布衫，在暮色里烧出个狰狞的洞。

张婶站在火光里。

她原本花白的头发散成乱草，脸上的皱纹里全是黑灰，可眼睛亮得不正常，像两团烧得太旺的火。

她手里还攥着个汽油桶，桶底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油，在地上画出条通向门口的线。

"张婶？"林寒川往前走了一步，被苏晚晴一把拉回来。

他这才注意到，张婶脚边的油线已经漫到了他们脚边，"你这是......"

"你们毁了我女儿！"张婶突然尖叫，汽油桶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油花溅在她裤腿上，腾地烧起小团火焰，可她像没知觉似的，一步步往他们这边走，"她根本没回来......根本没回来......"

林寒川的血玉镯突然烫得灼人。

他望着张婶被火光照亮的脸，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凶宅见到的她——那时她蹲在墙角哭，说总听见孩子哭，说夜里有绿眼睛的鬼拍门。

可现在她眼里的疯狂，比任何鬼都吓人。

火苗顺着油线窜过来了。

苏晚晴拽着他往门外跑，可林寒川的脚步顿在门槛上。

他望着张婶被火舌吞没的蓝布衫，突然想起纺织厂那个穿背带裤的男孩说的话："红裙子阿姨说，等你来了，就带我们回家。"

而张婶身上这件蓝布衫，肩线处绣着朵褪色的红牡丹——和男孩描述里的红裙子，绣着同样的花。

林寒川的鞋跟在门槛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他望着张婶被火舌舔舐的蓝布衫，喉结滚动两下："张婶，小朵的事我们还在查——"

"查？"张婶突然发出破锣般的笑声，汽油桶在脚边滚出半圈，"你们查出来她被幽影的人灌了什么药吗？

查出来他们拿我男人的命逼我往孩子嘴里塞针管吗？"她踉跄着往前扑，油线在脚下腾起橘色火苗，"我就想让小朵回来！

哪怕是变成鬼——"

血玉镯在腕间烫得几乎要烙穿皮肤。

林寒川视网膜上炸开猩红血字："逃生通道在天花板！"他仰头望去，霉斑斑驳的天花板上只有几片摇摇欲坠的老瓦，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这是系统第一次给出完全错误的提示。

太阳穴突突跳着疼，像有人拿烧红的铁丝在脑仁里搅动。

"别信那鬼提示！"苏晚晴的指甲掐进他后颈皮肉，拽着他往厨房踉跄倒退，"你昨晚硬读纺织厂焦布的记忆，系统反噬了！"她踹向墙根的老橱柜，木头裂响中露出个半人高的排烟管，锈迹斑斑的铁皮还沾着陈年油垢，"八十年前的老房子，这是唯一通到巷外的暗道！"

林寒川的指尖擦过排烟管边缘的毛刺，突然攥住她手腕："你呢？"

"我引她去窗边。"苏晚晴扯下他脖子上的微型录音笔塞进他掌心，动作快得像道影子，"录下她的话，幽影的帮凶名单需要证据。"她推他的力道突然加重，"快走！

你妈当年拼了命把血玉镯塞给你，不是让你死在这种破房子里——"

"苏晚晴！"林寒川的指节叩在铁皮管道上，发出闷响。

他看见她转身时发梢扫过火苗，白衬衫下摆已经焦了个洞，"你要是敢——"

"砰！"

瓷碗碎裂的脆响炸在厨房角落。

苏晚晴弯腰捡起半块碗碴，在张婶转过脸的瞬间朝窗外扔去："看！

你丈夫在墙根！"

张婶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盯着窗外晃动的树影，喉间发出类似野兽的呜咽："大强...大强你终于来接我了？"她举着汽油桶跌跌撞撞冲过去，油液泼在地上，火势顺着油线舔上她的裤脚。

"他根本没死！"苏晚晴提高声音，目光死死锁住张婶颤抖的后背，"他在纺织厂废墟里醒了，说看见你拿着针管往小朵嘴里推药！"

"不——！"张婶的尖叫刺穿火声。

汽油桶"当啷"落地，她踉跄着扶住窗沿，脸上的黑灰被泪水冲出两道白痕，"我也是被逼的！

周会计每月打三万进我卡，说不喂药就杀我男人！

小朵喊疼的时候我拿毛巾堵她嘴，可她还是...还是..."她突然抓起窗台上的打火机，"你们都该陪我下地狱！"

录音笔在林寒川掌心震得发烫。

他蜷起手指把那点温度按进肉里，听着张婶的哭嚎混着火焰的噼啪声灌进麦孔——这些声音足够把周会计钉死在证据链上。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苏晚晴时，心脏突然漏跳一拍：她站在离张婶三步远的地方，脚边的油线已经烧到了她的鞋尖。

"苏晚晴！"他扑向管道口的动作顿住，指甲在铁皮上抓出刺耳的划痕。

"走！"她回头冲他吼，发梢已经着了火，"你妈当年被注射时，也是这么喊我爸的——"

最后那个字被屋顶的坍塌声吞没。

林寒川抬头的瞬间，整面山墙轰然砸下。

飞扬的火星里，一道青灰色的影子被火光投射在墙上——赤着脚的小女孩，脖颈上套着根红绳，眼睛是两个渗血的黑洞。

那是纺织厂孩子们描述的"火焰鬼"，此刻正张着嘴，无声地重复着什么。

头痛突然达到顶峰。

林寒川眼前闪过刺目的白光，母亲倒在血泊里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穿白大褂的男人捏着针管，母亲挣扎着去够床头的血玉镯，腕间的针孔里渗着黑血，嘴里喊的正是"快走"。

"小川...活着..."

母亲的声音混着张婶的尖叫在脑海里炸响。

林寒川死死攥住录音笔，指甲几乎要戳进掌心。

他看见苏晚晴扑向窗边的灭火器，看见张婶被掉落的房梁砸中膝盖，看见火焰鬼的影子在墙上越拉越长——然后，他被浓烟呛得猛咳起来，顺着排烟管拼命往外爬。

铁皮刮得后背生疼。

林寒川数着自己的心跳往外挪，直到指尖触到外面的凉风。

他最后看了眼管道里的火光，然后整个人栽倒在青槐巷的泥地里。

晚风卷着焦糊味灌进鼻腔。

林寒川望着被火光映红的夜空，后颈的冷汗把碎发黏在皮肤上。

他摸出录音笔按了暂停键，里面张婶的哭嚎突然静止，像被掐断的琴弦。

太阳穴还在一下下抽痛，像有人举着铁锤，一下，又一下。

他想站起来，可两条腿软得像泡过沸水的面条。

林寒川撑着墙慢慢坐直，望着巷口逐渐亮起的警灯，突然听见排烟管里传来细微的响动——

"咳...林寒川..."

那声音混着咳嗽，轻得像片灰烬，却让他的血液瞬间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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